探春收拾好了,遣人又去跟迎春和惜春打了招呼,三姐妹約著一處往賈母正房來請安。
果見賈母正在發作彩雲。
彩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咬著嘴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丫頭就是服侍主子的!憑你在主子跟前再得臉,那也是主子賞給你的臉!若是竟拿著這個臉面,當了自己應得的,那就就生了狂妄僭越之心!朝廷如此,家裡也是如此!難道就憑你先國公爺、現在的大老爺二老爺以往辦好了皇上交付的差事,如今就敢不好生服侍皇上了?這是哪朝的道理?恕我老太婆從沒聽說過!以往好生服侍主子、認真做事,那是你知禮,你太太自然該賞賜的厚厚賞賜你,有人坑害你時嚴嚴地護著你!可你若是仗著那麼點子微末的功勞,竟然敢不好好服侍小主子,眼睛裡沒了我們,那憑你以往有天大的功勞,也合該拿來立即打死!”
賈母眼睛裡冒火,死死地盯著彩雲的頭頂怒喝。
探春只覺得奇怪,便以目去看屏息凝立在一旁的李紈。
李紈見她們三個來了,終於鬆了口氣,微笑著上前勸道:“大清早起,老太太動怒,知道的是因為下人生了怠慢之心令人深思可怖,不知道的該說老太太偏疼我們寶玉了。”
探春會意,不等賈母瞪了眼睛遷怒李紈,便笑著拉了迎春惜春邁進了門:“啊喲!今兒人齊!怎麼下帖子一般?給老祖宗請安,老祖宗夜來睡得好?早飯用得香?想事情想得這樣深遠,都拿出先祖父出來比例了,中氣十足,可見是吃得好睡得香了!”說著,行了禮,也不等賈母叫起,便起身膩了老人家身邊,笑嘻嘻地問:“這是出了什麼事?”
賈母就好似終於找到了人告狀,忙地指著旁邊坐著的寶玉,絮叨:“你看看你看看!昨兒你二哥哥吃多了酒,在你太太屋裡炕上躺了躺,就讓這丫頭服侍了這一回,她就把我的玉兒燙成了這般模樣!我要不是給她一頓好打長記性,日後就該燙你老爺了!”
探春一看寶玉臉上塗得厚厚的一層藥,也嚇了一跳,哎呦一聲,從賈母旁邊跳了起來,連忙奔過去要看。寶玉知道她和林黛玉兩個人都是妥妥的潔癖,昨兒晚上就不肯讓林黛玉細看,如今自然也不肯讓她看,便扭身子捂住了臉。
誰知迎春和惜春也慌忙湊了過來,一邊一個扯住他:“別動!快讓我們看看!”
探春也搬了他的脖子,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回,皺眉回頭問賈母道:“好在沒動了眼睛。只是自己抹的藥對症嗎?要不要請太醫來仔細瞧瞧?我總覺得太醫院開出來的傷藥比咱們自己家的好些。”
賈母便擺手:“他們哪裡有我們自己的藥好?這個已經是極好的藥了。”
探春這才放了心,然後才逼著寶玉問:“二哥哥,我知道,你必是又說是自己燙的,不與旁人相干。可是這件事可大可小,你一定得跟老祖宗說實話,究竟是怎麼回事。”
寶玉見她肯問究竟,而不是上來就派彩雲的不是,這才鬆了口氣,露了笑容,忙道:“我剛才說了實話的,老祖宗只是不信。”
王夫人沉了眼神看著探春。
昨日之事,雖然王熙鳳疲累,卻不傻,一眼就看出了薛姨媽、寶釵等人的不對勁兒,回來一查,就知道了寶釵的心計。忙告訴了王夫人,請她心裡有數,做個防範。
探春如今必是深恨王家。
彩雲和金釧兒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尤其是彩雲。金釧兒為人滑手,有些事情,她並不肯沾染過多。反而是彩雲,忠心耿耿地輔佐自己,家裡家外的事情,都盡心盡力地給自己出主意、想辦法——她知道的也更多一些。
如果這個時候彩雲因此出了事,只怕是自己這個架子頃刻間就要塌了半邊……
王夫人看向探春的眼神微微露了些陰寒。
端看她怎麼說怎麼做了。
探春早就去問賈母到底是怎麼回事,賈母自然拉了她絮絮叨叨地說了,又道:“他說是自己踹在了炕桌上,那丫頭難道沒瞧見的?就在他身邊,就不能擋一下的?我才不信!”
探春聽了,笑了起來,安撫賈母道:“老祖宗,你還不知道二哥哥的?他酒後是最不好弄的,原先栽到過雪溝裡,後來跟老爺對臉吵架被老爺揍了一頓好的,還是那回跟林姐姐一起去姨媽那裡吃飯,幾句好話哄得姨媽多賞了他幾口酒,回來就尋釁潑了茜雪姐姐一裙子茶,還非說是人家燙著了他,偏攆出去了——您看看,哪一樁哪一件不是酒後惹出來的?要不告老的李嬤嬤死攔著不肯讓他多吃呢?”
“昨兒想必更是如此。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