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忙成了陀螺。
平兒看著她顧不上吃顧不上喝的,著實憂心,便堵了她在房裡勸:“事情哪能十全十美呢?況他們家主母又撒手不管。你便是忙得吐了血,也沒人認真謝你。咱們又不是那邊的人,竟也都不算這邊的人。事情不出大錯兒便行了,還是自己保養些。不過半個月,你看你瘦的!”
東西二府的事情都在她一個人手裡,這種風光這輩子絕不可能再有了!
王熙鳳哪裡肯在這種時刻鬆懈,哼了一聲,一把推開平兒:“什麼節骨眼兒上?你來洩我的氣?邊兒去!”
豐兒跟在王熙鳳後頭往外走,看著平兒笑:“姐姐,你勸不住的,還不如把家裡的事情打理好了,給奶奶燉兩盅補品呢!”
平兒瞪她一眼。只得作罷。
探春已經藉著待書回來的機會,知道了果然在原著中被紅學家們指出來的那些細節,都明晃晃地擺在了那裡。
探春沉吟了片刻,便令待書:“想必鳳姐姐這個時間又去寧府了,你去探個頭兒,把這兩件事情,說給平兒。”
待書有些為難:“姑娘,我可怎麼說啊?這種事情,我哪裡是應該懂得的人?”
探春便笑:“傻丫頭!你不是奉了我命去給珍大嫂子送小食麼?扯個謊,說出來的時候遇見了誰,幫了個忙去正院送什麼東西。不小心聽見別人家的誥命議論了這兩件事——明白了麼?你沒見著,也不知道,但是聽著這話頭不好聽,竟是衝著內院協理的鳳姐姐去的,所以才跟平兒說。嗯?”
待書笑了,點著頭去了。
王熙鳳一走,榮府裡的事情暫時就都落在了平兒身上,竟是一早晨忙得連口茶都顧不上喝。好容易人都走了,便瞧見待書在門口探頭探腦,不由得嗤地笑了,白了她一眼,問:“你又做什麼象生兒?還不快給我進來呢!讓人瞧見,又說你三姑娘慣壞了自己的奴才!”
待書笑嘻嘻地跑了進去,看了她一眼,嫌棄地後退一步:“瞧瞧,你奶奶一去東府,你就忙得灰頭土臉的——二奶奶管事從來都是氣定神閒的,何嘗有你這樣忙亂過?真是的,果然主子們是主子是有道理的。”
平兒瞪了她一眼,忙進了裡間兒,揭開鏡袱照了照,抬手拿了抿子去收拾頭髮。待書在後面跟著,忙笑著道:“就那兩隻髒爪子!快先去洗手!”
平兒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指看賬本看的都灰黑了,連忙笑著去盥了手,然後才進來。待書便拉了她坐下,給她收拾頭髮。邊悄悄地告訴她:“我就是來找你的。”
平兒驚訝地從鏡子裡看她:“怎麼了?三姑娘有事?”
待書搖搖頭,悄聲道:“前兒我不是去東府裡給珍大奶奶送東西嗎?進去的時候就跟著張嫂子看了好多東西,我一個丫頭,也不懂,就濛濛地看著就得了。等從珍大奶奶院子裡出來,正巧遇見了從前的一個認識的人,滿手的東西哭喪著臉,我一看,地上還攤著幾件兒。我就知道是拿不了了,所以伸手兒幫了個忙。”
“誰知去了正院兒,撂下東西臨出來時,因為我一個人,走得快。旁邊兩個正在閒聊的女客就沒瞧見我。我聽見……”
待書說著,便往外頭看了看。
平兒知道這必是大事。因頭髮已經弄好,便站起來掀簾兒出去看了看,然後把門關上,拉了待書去了裡間,低聲問道:“聽見什麼了?”
待書便細細地編給她聽:“是兩位女客,一看就是一家子兩婆媳。媳婦因看著二奶奶羨慕,便說院子裡整肅得不像是協理,還說二奶奶這氣魄實實少見。婆婆便冷笑,說只好唬那些不懂門道的人罷!看在她們眼睛裡,無一不是錯漏。看在寧榮二公的面子上,沒人嚷出來便罷,若果然有人當事情拎了出來說道,轉瞬就是抄家滅族的罪過。還說以後她們家要跟咱們疏遠些……”
說到這裡,待書想起了探春凝重的神色,只覺得自己的背後一陣發冷,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平兒也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冰到頭頂,顫聲問道:“二奶奶,究竟是哪裡,做錯了?”
待書連忙擺手,又抬頭看看窗外,方貼著平兒的耳朵道:“跟二奶奶一丁點兒關係都沒有!事兒都是在二奶奶去東府之前就辦了!因我聽著她們說的事關重大,我便假作掉了東西,又回去問那個我幫了忙的媳婦,她告訴我說,那兩件事都是二奶奶去之前就定了的。何況都是外頭爺們的事兒,內院怕是看都看不著!”
平兒這才鬆了口氣,連終究是涉及了“抄家滅族”四個字,便忙追問:“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