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正圍著嘲笑探春路痴,薛姨媽和寶釵笑吟吟地走了過來。
迎春姐妹忙介紹了馮紫芸和薛姨媽寶釵認得。薛姨媽因笑道:“你們年輕小姐妹一起玩正好,不冷清。過會子就要坐席了,別跑遠了。”又吩咐寶釵:“你守著你妹妹們,有一個淘氣的,我唯你是問。”
寶釵便嗔道:“媽今兒是怎麼了?只管當我是那個不懂事的孩子起來。果然這幾位妹妹好,馮家妹妹初見,也高過我十倍,您也不至於立刻就嫌棄我到這個田地!”
眾人都笑,探春見馮紫芸面有不虞,自然知道是因為薛姨媽初見便把人家當了不懂事、只會惹事的孩子,架子端得太過老氣橫秋,忙笑著挽了寶釵,道:“姨媽,您再信不過寶姐姐,也該信得過我。放心吧,我今兒一定不惹禍!”
薛姨媽被逗得噗嗤笑出來,一指頭戳在她額上:“我就是信不及你,才三番五次地給你姐姐下嚴令。不然,你姐姐妹妹們都這樣乖,哪裡用得著擔心了?”
探春哎喲一聲,掩著額頭跟著眾人都笑了起來。薛姨媽這才去了。
寶釵便攔著不教她們去花園:“罷了,媽剛才說就要坐席了,咱們別出去了。一會子讓人外頭找回來,怪不好的。”
馮紫芸的臉色瞬間便難看了下來。
自己不過是要出去看個花,這薛家太太警告完了,這薛家姑娘又死攔著。難道花園裡有鬼會吃人不成?還是她們當這是她們家了?自己雖然不是什麼皇親貴胄,但好歹也算是賈府世交,她們這究竟是憑了什麼,就連自己和賈府的姑娘們一起都這樣頤指氣使?
惜春覺出了馮紫芸的不悅,便轉向了寶釵,有些猶豫,卻還是開了口:“寶姐姐……”
寶釵根本就不管她到底想說什麼,微笑著令眾人:“來,這窗下正好設著棋盤,我聽說四妹妹的棋藝快要趕上二姐姐了,快讓我開開眼。”令迎惜二人下棋,然後一手一個去拽探春和馮紫芸:“來,咱們仨觀戰。”
誰知探春和馮紫芸都閃了開去!
探春見寶釵的臉色一僵,連忙笑著給她遞梯子:“這大好的春光下棋?好姐姐,我會悶死的。好容易來了舅舅府上,我要好好散散。你別擔心,我剛跟姨媽保證了的,絕不惹事——何況還有馮家妹妹看著我呢?對吧馮妹妹?咱們倆自己去逛逛如何?”
寶釵這才發現剛才嘰嘰咯咯笑個不停的馮紫芸這時候已經幾乎要黑下臉了,忙笑著接了探春的話:“就你最貪玩,還得拉著馮家妹妹做幌子。去罷,早去早回。”
這邊迎惜二人已經不得不坐下,備好了黑白二子,準備弈棋。
誰知那邊薛姨媽又令人來找薛寶釵:“內務府總管大臣家的誥命夫人和姑娘們都來了,太太請姑娘去見見。”
這卻是頂頭上司了,薛寶釵連忙告個罪,匆匆走了。等她再回來時,棋盤擺著,人卻不見了。寶釵哭笑不得,問旁邊的丫頭:“那四位姑娘是去花園子了麼?”
那丫頭笑答:“表姑娘所見不差。”
薛寶釵頓時皺起了眉:“今兒並不是把整座花園都給女眷們使,倘或亂走遇見了外男,我看她們怎麼處!”
那丫頭忙低了頭,額前留海細密垂下,擋住了表情。
那邊四個人在花園裡一頓亂走,方才把將才的鬱氣稍稍散了散,復又說笑起來。
正說笑著,馮紫芸的丫頭線頭兒走了來,笑道:“姑娘,夫人叫你呢。那邊就快坐席了。”
馮紫芸答應一聲,忙同三姐妹往回走。線頭兒卻看了她一眼,腳步微微落後。馮紫芸會意,裝著整理裙襬,等三姐妹走過去,方低聲問:“怎麼了?”
線頭兒輕聲回道:“大爺讓人輾轉傳過話來,令姑娘離那位薛姑娘遠些。那人太有心計,若要算計誰,十個有九個半是避不開的。”
馮紫芸先應了一聲兒,方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看線頭兒:“哥哥怎麼知道我碰上了薛家姑娘?”
線頭兒肩膀一僵,連忙想要後退,卻被馮紫芸快手一把捏住了耳朵:“好啊小蹄子!又偷偷給哥哥遞信兒!你這白眼狼,我怎麼就喂不熟呢!”
線頭兒緊緊地縮著肩膀,一邊咬牙哎喲,一邊低聲急道:“姑娘,這是在外頭!看人瞧見笑話!夫人什麼都不懂,老爺早就交代了,姑娘的事情必要告訴大爺的!剛才大爺遣人來問,我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姑娘,這是規矩!咱們家的規矩!”
馮紫芸哼了一聲,才鬆了手,側臉看看,線頭兒的耳朵已經紅紅的了,又後悔了,忸怩了一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