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黛玉只覺得渾身痠疼,什麼都不想做,只想睡著。
賈母令鴛鴦硬叫她起來吃了早飯。
飯罷,寶玉跟過來,卻見她仍是要睡,急得抓耳撓腮。賈探春便笑著把翠墨留下,笑道:“正好,讓雪雁在旁邊瞧著,你給林姐姐捶捶。”又對寶玉道:“二哥哥不要急,且陪著林姐姐說話兒吧。”自己卻施施然走了。
賈寶玉長出一口氣,留神看了翠墨按摩的手法,又看見黛玉面上漸漸平和,笑著讚道:“三妹妹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能幹。前兒我還說待書如今越發穩重氣派了,沒想到翠墨更聰明。”
黛玉便笑著對紫鵑道:“聽聽,你二爺嫌棄你和雪雁呢。還不快哭兩聲。”
紫鵑搖頭笑道:“我們有甚麼可哭的?二爺見一個誇一個,這不早就是這樣的麼?早晚有一日,誇得襲人惱了,那才有趣兒呢!”
寶玉哈哈大笑。
雪雁抿著嘴兒和翠墨相視而笑。翠墨且輕聲指點她,姑娘肩疼了揉哪兒,腰痠了敲哪兒,睡不著捶哪兒,吃不香摁哪兒。雪雁一一留心記住。
這樣敲敲打打、說說笑笑的,時間過得快,忽然小蟬跳了進來,笑著道:“翠墨姐姐,姑娘說,不能摁揉過了份,林姑娘受不住。讓你回去了。”
寶玉便幫著雪雁扶了黛玉坐起來,又謝翠墨:“辛苦你。”
翠墨拽了帕子擦額角的汗,笑道:“這有什麼的。不說是我們姑娘親自吩咐的,便是不吩咐,林姑娘看得上我的手藝,也是我應當的呀!”
小蟬接著對寶玉笑道:“二爺還不趕緊出去?大老爺二老爺和璉二爺都在老太太上房裡頭議事,已經半個多時辰,眼看著只怕快要走了。你就不怕二老爺臨走時問一句寶玉在不在?”
賈寶玉登時白了臉,跳起來就跑:“小蟬,多謝你!”
林黛玉看著寶玉倉皇而去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小蟬便也低頭與翠墨一起告退。
林黛玉笑著點頭,看她們去了。心裡把小蟬的話轉了一圈兒,微微怔了一會兒,忽然反應了過來——這三位爺們與老太太關在上房裡能說上半個時辰的話,除了元春省親,就只有自己家的事情!
忙起身,令紫鵑:“梳頭,換衣裳!快!”
紫鵑不明所以,但見林黛玉神情肅然,急忙照辦。
上房裡,賈璉細細地把林如海的遺言說給賈母和賈赦賈政聽:“姑父說,聖上器重他,他就當忠心相報,所以這些年做官,都是清清白白的。家裡的幾處產業出息不差,他並不缺銀子,而且,林妹妹的嫁妝也足夠了。所以說,老爺們想要問的話,他可以直白地答一句:沒有,即便是做了這麼多年鹽政,也並沒有半個能信任的鹽商可以讓咱們家結交。”
“因林妹妹年幼,姑父的確是託了咱們家幫忙收著他的銀子,但是託我的時候,林妹妹就在旁邊,一分一厘都聽得清清楚楚。冊子也做了一式兩份,一份給了我,一份給了林妹妹。”
說著把一個冊子交給了賈母:“這裡頭,有在京城給林妹妹準備的嫁妝鋪子十間,京郊和山西路上,共還有莊子五個,良田千頃。還有幾房老家人,說是已經給林妹妹準備好了日後陪嫁過去管家的。卻並未告訴我姓名,只說他們都不進咱們府裡,只在莊子上棲身。”
接著又把另一個冊子也交給賈母:“這是姑父自己的產業,說是等妹妹嫁人時,那家子願意經營,就也陪嫁過去,若是不願意,便折成銀子,給妹妹壓箱。”頓了頓,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這一項,我算了算,若折變了,大約能有七八十萬兩銀子……”
賈赦的兩隻眼睛頓時放出了光,失聲道:“林如海竟把這百萬家資全給女兒做了陪嫁?”
賈璉垂下眼眸,掩去了眼裡的貪婪:“正是。裡外裡算起來,不算先姑媽的陪嫁,就有百萬出頭。”
賈赦眯了眼,哼了一聲,嘀咕道:“既然如此,如何不把他女兒的使費先給了我們家……”
賈母大怒,先喝了一聲:“住口!”方想起來當著賈璉,強自壓了火氣,先令賈璉:“你做得很好。你林姑父不是個蠢人,你能做到這步田地,已經很不錯了。去吧,不是珍兒等著你議園子的事兒?若有話,我再叫你進來問你。”
賈璉得了誇獎,滿面得意,站起來垂手低頭:“是。孫兒告退。”又給賈赦賈政行了禮,昂然出了門。
誰知,他出門,林黛玉正好一腳跨進來,兩個人幾乎撞上,連忙各退一步,笑著問好。賈璉嚇一大跳,見是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