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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親孃

王熙鳳笑嘻嘻地果然正經地督著人把探春抬去了趙姨娘的小院,看著人擺好了一應的東西,臨走笑容可掬地對躺在床上的探春道:“三妹妹好好養著吧。太太說了,教三妹妹別急著回去,總歸要全好了才罷。”

趙姨娘被這句話嚇得臉上發白,揪著帕子站在一邊紅了眼圈。

賈探春卻一點兒懼意都沒有,只管天真爛漫地笑著點頭:“謝謝二嫂子。我這裡離太太和二嫂子都近,趕明兒我能起身了,就去給太太請安,去瞧著嫂子怎麼當家理事去!我都好奇了很久了,總沒機會瞧瞧呢!”

王熙鳳如今已經是六七個月的身孕,雖然正是身子最強壯的時候,但既然王濟仁特意提到了儘量不要讓王熙鳳跟賈探春碰面,就說明探春這病只怕過人容易得很。若是這個時節王熙鳳染了風寒,那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會怎麼樣,可就很難說了。

賈探春一句話就把王熙鳳的笑容說沒了一半,強揚了揚嘴角,摔帕子去了。

趙姨娘看著王熙鳳面無表情地走了,一時膽戰心驚,湊到賈探春床前,下意識還回頭看看院門,方皺眉道:“你得罪了她可沒什麼好事。你忘了上次?她轉身就能奪了趙栓的差事。”

賈探春不以為意,卻伸手拿帕子掩了自己的嘴,道:“姨娘過兩日再來看我。我這可不是假病,過了姨娘沒什麼,萬一輾轉傳給弟弟,那可怎麼好?”

趙姨娘愣了愣,也覺得女兒說的有道理,便也就往後挪了挪,一時又問冷不冷,又伸著脖子看炭盆裡的火,一時伸手去試茶杯的冷熱,令探春多飲些水。並沒有一上來就哭窮,就讓賈探春幫襯賈環等等。

這樣一來,待書等人的臉色也好了很多。便是趙嬤嬤,也對著她露了個笑臉出來:“姨娘看著我們搬家已經鬧哄哄的半日了。姑娘規矩午後要歇一會兒。姨娘也趕緊回去歇歇,看看環三爺吧。”

趙姨娘已經許久不曾離賈探春這樣近過,一雙眼睛黏在她身上,只是捨不得走。伸手幫她掖了掖腳底的被子,口中道:“不怕的,環兒今兒一早被他舅舅帶著出去玩了。我再坐一會兒。姑娘睡吧。我坐在這裡陪著你。”

賈探春心中一動。舅舅?哦哦,那個趙國基。趙姨娘的兄弟,動不動就以舅爺自稱的。

她還沒說話,趙嬤嬤和待書卻知道她睡覺時警醒,旁邊若是有人目光灼灼地看著,只怕無論如何是睡不著的,便笑著勸趙姨娘:“姑娘睡覺時連我們都不給看著,何況是您?姨娘這樣坐著,姑娘滿心只想跟您說話,哪裡還能睡得著了?姨娘且去,等姑娘病好了,有多少看不得?”

賈探春知道趙姨娘也只是捨不得,便主動去握了她的手,笑著和聲道:“姨娘去吧,我只睡一小會兒。醒了便讓人去請你。”

趙姨娘這才依依不捨地去了,臨出門又拉了待書好一通囑咐,又站在院子裡喝命小丫頭們不得說話跑跳,只怕擾了女兒休息。

趙嬤嬤這才眉花眼笑地在窗子處嘆了口氣,唸叨了一句:“再怎樣,也是親孃。”

誰知道賈探春挪到趙姨娘的院子裡來,反而莫名地安了心,一口氣睡到了傍晚,才翻身醒來,星眸漫展,帶著濃濃的鼻音問:“待書,幾時了?”

趙姨娘早已悄悄地來看了幾次,只見探春睡得那樣香甜,心裡也歡喜,便與趙嬤嬤在外間烤火低低說閒話。

這時聽她醒了,連忙站起來跑了進去:“姑娘醒了?”

賈探春坐在床上,正揉眼睛,見她進來,便有些愣,睡眼惺忪地望著她:“姨娘,你怎的來了?”

待書翠墨忙進來服侍,知道賈探春這是剛醒來,沒反應過來已經搬了出來,便笑著答道:“姑娘睡迷了?咱們在東小院子裡呢。”

哦哦,是趙姨娘的住處。賈探春自己也赧顏笑了起來,伸了胳膊進被子裡,不好意思起來。

趙姨娘卻連忙抓了一件襖兒給她嚴嚴地裹了起來,嘮叨道:“病著,才醒時哪能這樣晾著?”正說著,賈探春便又打了兩個噴嚏。趙姨娘便急了:“如何?又不好了不是?”一頓七手八腳把她又塞回了被窩,從頭到腳給她掖好了被子,方扭頭吩咐道:“把外間那個火盆也拿進來,吹得旺旺的。”

待書和翠墨看著她緊張的樣子,心頭一時又有所動,各自酸了鼻子,答應了一聲,忙忙地去拿炭盆。

賈探春卻知道若是照著趙姨娘的法子,自己夜間是十有*要一氧化碳中毒的,便乖乖地窩在被子裡道:“姨娘,我這樣正好,多個火盆該出汗了。”頓一頓,又道,“姨娘,我躺得累了,想要起來伸伸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