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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誰是皇商

林黛玉沉默下去,許久,方道:“三妹妹給我送了這一匣子銀票,想必還有其他的話要叮囑了我。”

賈探春細細地看她,只見這位古往今來第一個嬌弱美人並沒有上妝,鬆鬆地挽了細軟的長髮,發上只插了一根蓮子大小的珍珠簪。素緞小襖,素白綾裙,外頭穿著月白色對襟長襖,只有領口袖口上用銀絲線繡了卷草花紋。頸項上往日裡搭配的瓔珞項圈兒也並沒有戴。這一身若是尋常看起來,竟離著孝服不遠了。

嘆了口氣,搖搖頭,賈探春強忍住心裡的酸楚憐惜,強把淚意按了下去,方摩挲著茶碗,低聲道:“林姐姐,你這一趟回去……林姑父若是還能起得來床,只怕就不會給你來這樣的信件。所以這一回,林姐姐,你記得,回去之後,萬萬不能離開林姑父的病榻邊才是……”

林黛玉只覺得自己聽錯了。

雖然父親病重,即便自己是唯一的骨血,但畢竟是女兒,而且是長大了的未出嫁的女兒,果然在父親的病榻前寸步不離,於國朝的禮法上,只怕並不合適……

賈探春看著她驚訝的臉,便又道:“林姑父只有林姐姐一個女兒,其他的親支近派的兄弟們都不曾有了。若是有日有時,林姑父突然回首,姐姐竟然不在身邊,那最後這一句遺言,該聽誰的好呢?”

林黛玉恍然大悟。

賈探春是怕林家的人偽造了林如海的遺言,怕自己到時候吃了虧。這個卻絕對不會的。

林黛玉微微笑著搖頭,道:“三妹妹不用擔心。我林家雖然也大,人也多。尤其是我父親,因為早年求子心切,我母親很是給他納了幾房姬妾。但是我在家裡,還是說一不二的。”

賈探春發現她還是沒有明白自己究竟是讓她防備誰,便只得把話說得更清楚一些:“林姐姐,到時候,林姑父怕是會支開你,要跟人私下裡說話。那時候,你也不能走。”

林黛玉臉色一變。

父親支開自己跟別人私下裡說話?那會是誰?林家只怕只有幾個遠房的族親過去幫著料理父親的後事——三妹妹竟是在說璉二哥哥?

林黛玉終於想到了這一層,臉上卻騰地一下子紅了。

她自家心事自己有數,而寶玉那雖是個傻子,但對她的情意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何況還有外祖母一直流露出來的傾向……

林黛玉低下頭咬了咬唇,羞得有些著惱,偷偷地瞪了賈探春一眼。

賈探春忍不住再嘆一口氣,換個方向再繼續說:“說起這件事來,我便覺得心酸。林姐姐你說我為什麼這樣拼命掙錢?還不因為按照賈府的規矩算起來,我這樣的女兒出嫁,公中只有三千銀子的嫁妝。這不僅是各樣器物,便是連壓箱銀子也在內的。原本,若我是正室的女兒,還有我孃的陪嫁可以分給我一些,可如今我姨娘的樣子你也看到了,她不過是賈家家生的奴才,哪裡就有私房銀子了?便有,只怕也得留著自己養老,或者貼補環兒。其他的,若是老爺肯疼我,開口替我多要幾分,也許還有。但我有個弟弟,老爺為了日後環兒娶親時能多給他一些,這個時候必是要儉省我的……”

林黛玉的臉色微微地變了,忍不住細聲細氣地開口:“三妹妹說的很是。女兒的嫁妝,一是母親的陪嫁,二是父親的贈予。可我父母只有我一個……”

賈探春欣慰地鬆了口氣,深深點頭:“不錯。所以,林姐姐,你林家不論是萬貫家財,還是破屋三間,不管從哪裡論起來,只要林姑父不留下話要給別人,那就都是你一個人的。旁人,憑他是誰,也休想平白地沾你一文半個!”

林黛玉疑惑地看她:“這些東西,林家的族親這些年都跟我們沒來往,雖然我父親每年給他們銀子建族學、置祭田,但並沒有要把家產也分給他們的意思。我林家世代書香,以往來往的那些族裡的長輩們,我見著的,也都不是那等為了錢便喪了天良的人。難道我有外祖母在側,竟然還有誰有那個膽子搶我的東西不成?”

賈探春哭笑不得,怎麼又繞回去了?

“林姐姐,這些東西,除非是皇帝明旨抄家,否則,不論是誰,拿走自是不敢的,但即便是保管,也沒那個道理!你明白麼?錢在你自己的兜裡,和在別人的庫裡,是不一樣的。你自己匣子裡有碎銀子,想買銀霜炭,就買銀霜炭;想多置一個熏籠,便多置一個熏籠;想打賞一下船上的廚娘,明兒就能額外要兩個愛吃的菜;哪怕是回程時你想給兄弟姐妹們帶禮物,也能決定究竟是買一兩銀子一份的,還是買一百兩銀子一份的——你明白了麼?”

林黛玉終於完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