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忠順王和賈雨村在御前打了一場混亂的大架。
皇帝很開心,一會兒幫著這個說兩句,一會兒訓斥那個無理取鬧,一會兒沉思說這個的辯解不無道理,一會兒煩惱這種事情怎麼出在自己這一朝。
終於把北靜王逼急了眼,分明打算回頭透過旁人丟擲來的另一個致命證據:蓋著忠順王大印、題著忠順王姓名錶字的落款、他當年下令擄掠先杭州知府妻女的親筆書信,被他從自己的懷裡摸了出來,直接呈給了皇帝:“臣本來不願意拿出來,想要給忠順王爺留上一二分顏面。但既然二位這樣抵賴,絲毫沒有半分悔過之心,那就請恕本王罔顧同朝為官的這一點情誼了!”
又直接稟告皇帝:“臣乞請陛下務必請刑部或者內廷司進行勘驗,這東西若是進了大理寺,想來過不了今晚,也得成了偽造陷害之物!”
賈雨村漲紅了臉,假作怒氣衝衝的樣子,卻又咬著牙不吭聲,低下了頭。
皇帝看了那書信,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案上:“竟是視朝廷君父如無物!如此無法無天!”
看著忠順王冷笑一聲:“朕記得,卿家當年追隨先帝,的確頗為驕傲,宮裡即便是去你家裡宣旨,也得挑那個有品階、有資歷的內宦,否則,不是被你尋釁斥罵,就是愛答不理地伸手拿了聖旨就走。朕如今這大總管高弘當年,可是還在你府裡捱過揍呢!”
忠順王頓時臉色一變,慌忙跪倒在地:“聖上明斷!臣當年年輕,的確輕狂過,但內監無旨意從不許出宮,既至臣家,必定是奉旨前來。臣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聖上有絲毫不敬。何來的羞辱?這必定是有人銜怨報復,汙衊於臣!”
高弘靜靜地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皇帝哈地一聲大笑,怒喝:“原來還是朕銜了你的怨,汙衊報復你!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這樣頂撞朕!看來這狀紙上所說你欺上瞞下、強取豪奪,還是有三分影子的!你給朕滾回你那座忠順王府,老老實實地在裡頭待著,一日案子不了結,你一日不許出門!”
也不再聽他申辯,霍地轉向賈雨村,眼光刀子一樣刺過去:“朕親手提拔的大理寺卿,想必不會是北王口中那個徇私枉法、監守自盜的糊塗人。忠順王這件案子,朕就交給你了。你若是不能給朕審個清楚明白、水落石出,那你就仍舊回你的家鄉,去做你的貧寒士子!”
說著,仍舊把北王呈上來的信件扔給賈雨村,袍袖一摔:“都退下!”
高弘不等三個人再開口,立即上前一步擋在御案之前,躬身一禮,高聲道:“請忠順王爺、北靜王爺和賈正卿回去吧!”
三個人只得拜一拜出門而去。
三個人一走,皇帝就又變了臉,笑眯眯地問高弘:“老高,朕替你出了一口當年的惡氣,你高不高興呀?”
高弘屏息半晌,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嘟囔道:“皇上想要教訓自己的臣子,拿奴才說的哪門子的事兒?”
皇帝哈哈大笑:“好你個老東西!朕給你面子,你竟然還敢不接著?”
高弘一甩塵尾,哼道:“內宦不得干政。您還是別給奴才這個面子的好。奴才還能踏踏實實地安心多活幾年。”
皇帝十分高興,哼著小調兒站起來:“走,咱們去賈貴妃宮裡吃茶聽曲兒去!”
還沒等大理寺把書信的真假勘驗出來,忠順王一系的幾個御史就各自上書,將北靜王歷年來與地方上的藩鎮武將、與京城裡的昔日袍澤後人勾搭成奸圖謀不軌的事情都翻了出來,雖沒有十分過硬的直接證據,卻列了許許多多的旁證來。
皇帝震怒,命北靜王自辨。
北靜王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談,卻對那些真正擺在眼前的證據拿不出強有力的反駁來。
雖然他也知道這時候把歷年蒐集的忠順王的劣跡拿出來並不能給忠順王造成太大的傷害,但這時自保第一,也只得先命自己一系的官員也跟著上書,彈劾忠順王貪酷成性、草菅人命,甚至早年間吃空餉、冒領軍功等事,直言這等敗類,實在是該殺!
賈雨村一看無人再來關注大理寺,簡直是巴不得如此。偃旗息鼓,低調拖延,只等著雙王在朝上先決出勝負,自己再視結果而斷案。
不過五七天,京城風雲大變,亂成一團。
賈府自然也都聽說了。然一聽此事乃是賈雨村引起,北靜王和忠順王都攪了進去,立時便裝聾作啞起來。
一直與北靜王聯絡的二房更是關起了門過日子。王夫人乃是婦道人家,寶玉又一直“病”著,私下裡給北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