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這一倒下就香甜睡去,她卻不知道,自己和賈母的這番私語,被細想不對所以悄然返回的王夫人聽了個全折。
王夫人只覺得心中怒火萬丈。
這個吃裡扒外的賤人!
自古以來,女子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家大族的女兒們,哪一個不是為了家族的利益乖乖聯姻?
她一個小小的庶女,元妃已經格外優容,擺明了打算把她嫁到一個榮耀之家,可她竟然還這樣推三阻四!
何況,寶玉的婚事與她何干?寶釵進不進宮又與她何干?寶琴出色不出色的,又與她何干?!一個低三下四的奴才生出來的小奴才而已,她有什麼資格對著家中大事指手畫腳?
最可笑就是老太太!
這等事關四姓生死榮辱的大事,不與自己商議,不與二老爺商議,竟然私下裡跟她一個小小的庶女盡情告訴,她想做什麼?害死元妃嗎?還是想要害死王家和賈家?!
王夫人狠狠地咬著牙,走路帶風地回了房。
彩雲先跟在旁邊驅趕意圖上來奉承的媳婦婆子,後又靜靜地守在一邊,將賈母與探春的話聽了個十足十,現在跟著王夫人回了房,低眉順目站在一邊,先奉了熱茶,拿了手爐,安靜等著王夫人吩咐。
等了半晌,王夫人忽然心平氣和道:“夜了,睡吧。明兒一早讓吳祥家的來一趟。”
彩雲心裡一顫,低頭稱是,輕聲叫了外頭的小丫頭們端水,自己上前輕手輕腳地給王夫人卸了妝,服侍她睡了。
因今日彩霞告了假回家去給母親請大夫,玉釧兒忙了一個白天也早就睡了,負責值夜的彩雲便只剩了自己一個人在王夫人腳踏前發呆。
金釧兒究竟是怎麼死的,彩雲心裡大約有個猜測。
林黛玉的病症究竟是怎麼回事,彩雲心裡也是有數的。
甚至再往前說,賈環幼年時究竟是怎麼穿著夾襖掉進了池塘裡,彩雲也隱隱約約知道。
但是這一次,可是那位三姑娘啊!
彩雲想到這裡就覺得後脊背發涼。
王夫人幾乎從未在探春手裡討到過便宜,一次都沒有。
事情只要探春肯伸手,肯沾手,那王夫人就沒有過一絲勝算。
怎麼辦……
彩雲覺得自己的身子在瑟瑟發抖。
金釧兒,金釧兒,你若在天有靈,託個夢給我,告訴我該怎麼辦吧……我真的在盡力地幫你照顧你妹妹了……
翌日清晨絕早,吳祥家的奉命來了,與王夫人關上門說了好一陣子話,匆匆走了。一直到定了更,方又進來,卻有些不願意進去,先拉了彩雲悄悄問道:“太太今兒晚飯用了沒有?”
彩雲會意,細細告訴她:“老太太叫去說了一天的話,回來不太高興,不過寶二爺今兒非要跟著太太吃晚飯,所以倒是喜喜歡歡地用得挺香。剛從老太太那兒回來,又走去看了一趟二奶奶,如今已經換了衣裳,正歪著呢。”
賈母苦苦地跟王夫人說了一天,王夫人咬緊牙不吭聲。回來去王熙鳳那裡,卻又被王熙鳳軟語勸了半天,讓她依著老太太。王夫人十分惱怒,回來便砸了鍾子,唸了半天佛才好了一些。
這些事情彩雲卻有意無意地沒有告訴吳祥家的。
吳祥家的聽了,心下略安,陪著小心進去。
王夫人一看是她,立即起身,示意彩雲退下,關上房門,急急地拉了吳祥家的問:“怎麼樣?”
吳祥家的嚥了口口水,艱難地答道:“奴婢領太太的令去求見,王爺倒是親自見了奴婢。等奴婢道明來意,王爺哈哈大笑,讓奴婢回話給太太:換了薛氏,本王便立即上門提親……”
薛氏?!
北靜王竟然想讓薛寶釵去給他做妾?!
他瘋了麼?!
王夫人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眼睛一眯,輕蔑地冷笑。
是了!
元春如今在宮裡十分需要仰仗他,所以他篤定了賈府一定會在站在他那一邊。但在這種人心裡,是肯定不會相信四姓會同進退的。所以,如今薛家那麼大一塊肥肉擺在京裡他的眼前,他肯定早已垂涎三尺。自己把探春送上門去,他自然不稀罕,但握住了寶釵,卻等於把薛家緊緊地握在了他的掌心!
他這是也看上了薛家的萬貫家財!
做他的春秋大夢!
王夫人又狠狠地冷笑了一聲,森然道:“既然他不要,那以後就什麼都別想跟我們賈王兩家子要了!”
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