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嚇得聲音都變了,趕緊讓鴛鴦請老爺請太醫。
鴛鴦不聽她的,趕緊先上來掐賈母的人中,直掐得都青紫了,賈母才悠悠醒轉。
王夫人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鴛鴦趕忙先給賈母餵了些溫水,又給她順著胸口的悶氣,柔聲道:“老太太不自在了,是不是請太醫來看看?還是叫老爺來呢?”
賈母定了半天,冷冷地掃過王夫人,道:“我就是氣的!不必叫太醫,把你二老爺叫來。”
鴛鴦答應了,讓琥珀去請賈政。
賈政聽說賈母氣得昏了過去,拽起袍子就跑了過來。進門時一臉的惶急,顧不上掏帕子,直接拿袖子去擦汗,見賈母靠在鴛鴦身上喝水養神,這才鬆了口氣,幾乎癱在地上。
琥珀在後頭根本就追不上,又不能大喊大叫說老太太已經醒過來了不妨事,直到了這時才跟了上來,扶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老爺,您,您怎麼就,不聽奴婢說完!老太太,只是急怒攻心,已經,已經緩過來了。”
賈母見小兒子嚇成這樣,心裡反而平緩了三分,便命鴛鴦:“你下去吧,讓他們離遠些。”
鴛鴦自然明白,垂眸退下,連琥珀,帶滿正房的媳婦婆子小丫頭們,都遠遠地攆了回房休息。自己則坐在正房門前的大臺階上,托腮看天。
賈母這才森然看著賈政,問道:“我且問你,娘娘對寶玉的婚事、寶丫頭和三丫頭的婚事,有沒有明旨給你?”
賈政躊躇了半天,方道:“娘娘說過一回,她要想想。”
賈母問道:“何時說的?”
賈政看了王夫人一眼,遲疑片刻,咬了咬牙,說了實話:“就是上回寶玉去北府,王爺讓他帶回來的口信兒,說家裡兄弟姐妹們的婚姻事,都不要急,她要想想,通盤考量。”
賈母大驚失色,一把抓住他:“你說什麼?!大丫頭的訊息應該是直接從宮裡傳給你媳婦,怎麼會從北府裡過來?”忽然又反應過來重點,急得眼睛都紅了:“你竟然還讓寶玉去傳遞訊息!你不知道自古藩王謀不謀反都自帶三分嫌疑,沒有一個不是皇帝忌憚監察著的,你這個時候竟然把我的寶玉兒擱了進去!你瘋了不成?”
賈政忙安撫她:“北王一向瀟灑,寶玉跟他的確很投脾氣。何況,寶玉也大了,我就這麼一個嫡子,這等重大的事情不讓他去做,難道還讓璉兒去不成?老太太不用太擔心,我們夫妻倆心裡都有數著呢!”
賈母嚎啕痛哭:“你們這兩個孽障!你們懂得什麼!大丫頭進了宮當了娘娘,咱們家就越發地應該老老實實,低調做人。頂好關起門來,說事不知,諸事不問,瞎子聾子過日子才好!這樣就算是有人想要害娘娘,皇上看在咱們家知情識趣的份兒上,還能放娘娘一條生路。如今你卻用了娘娘的嫡親兄弟去勾結藩王!”
“北靜王府之前我為什麼不讓你們來往?都是幾輩子的世交了,怎麼就不能來往了?就是因為他太張揚!滿天下的好名聲,加上結交的那國內海外的奇人異士!他想做什麼?邀買名聲?還是邀買人心!?皇上早晚會敲打他的!上回在送秦氏的路上,被他堵住了寶玉,沒法子,見就見了。可怎麼能這樣越走越近?就算是走得近了,風花雪月地胡扯就好,又怎麼能讓他們攙和到這種內外交通的事情上來!”
“更何況,娘娘的訊息為什麼會落到他的手裡?他在宮裡埋了多少眼線,他憑什麼要為了娘娘動用這些眼線!你們都想過沒有?你們,你們就這樣短淺!”
賈母掩著心哭泣:“可憐我的寶玉兒,要被你的親爺孃坑死了!”
王夫人越聽臉色越白,忙去拉賈政:“老爺,以後還是換個法子跟娘娘說話罷!我也不想家裡的事都讓北靜王知道。”
賈政冷冷地看她一眼:“不是你跟我說的,北王幫著大丫頭在宮裡爭寵的條件就是無論什麼訊息都必須從他手裡過?”
賈母忙擦淚道:“不是初一娘娘還派人來賞東西說話?怎麼會只有北王一條路?你們別是被他嚇住了吧?”
王夫人面上發窘:“便是娘娘派來的人,都是回頭就會把細事都告訴北王去的。北王在宮裡委實有不少人手。”
賈母越發覺得後背發涼,緊緊地攥著賈政的手:“不行,咱們必須要想個法子!這樣下去,萬一有朝一日他自己傳了娘娘的旨意,咱們都分辨不出真假來!被他害了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然後又急哭了,“我的寶玉,可怎麼把我的寶玉摘出來!我們家可只剩了這一個聰明孩子。若是把他也摺進去,那我也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