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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回 攆出去!

天氣正當暑熱。給賈母請過了安,眾人都回房去納涼解乏。

寶玉因林黛玉和探春一道走了,他也不願意趕上去,便出了賈母的院子,在家裡慢慢地散步。

忽然想起來前頭自己中邪生病,在王夫人上房裡頭待了三十三天,襲人貼身服侍就不提了,王夫人房裡的丫頭們很是辛苦了一陣子。那時自己憋得要死,一心只顧著回園子裡自己的屋子舒坦住著,後來就沒有好好去謝彩雲金釧兒她們。順腳便走了過去。

王夫人這時候也正午盹兒,自己搖著芭蕉扇,躺在涼榻上,朦朧睡去。金釧兒跪在旁邊捶腿,也困得點著頭兒亂晃。

寶玉見王夫人睡著,想走,卻又一眼瞧著金釧兒唇上擦的香浸胭脂、兩隻水滴紅瑪瑙鑲硬金的耳墜子,便有些走不動路,悄悄地進去,探頭兒看見王夫人合著眼,想是已經睡著了。

寶玉把金釧兒的耳墜子一摘:“就困得這麼著?”

金釧兒睜開眼睛看是他,彎彎嘴角,揮手令他出去。

寶玉又怎麼會這樣就走,從荷包裡拿了一粒香雪潤津丹放在金釧兒唇上。

金釧兒吃了一嚇,忙躲開了。

寶玉便有些發愣。

他和金釧兒廝鬧了這十來年,說是從小兒一起長大的都不為過。如何今日只不過是喂她一顆丹藥,她竟然嚇得白了臉。

金釧兒忙自己平靜了面色,低聲道:“太太睡著,二爺去罷。”

寶玉還當她跟自己開玩笑,放下了心,嬉笑著去強包了她的手,笑道:“要不我跟太太討你,我們在一處罷?”

金釧兒被他這慣常的嬉皮笑臉也弄得沒了脾氣,忍不住低聲抱怨:“二爺還是這們著。上回你跟彩雲廝鬧,自己燙了臉,彩雲雖有三姑娘求情,卻依舊被打了二十板子。傷了那麼久。如今又來尋我,倘或我跟彩雲似的,就不跟你頑,你怕不得還得再牽累我挨二十板子呢?”

寶玉見她不躲著自己了,悄悄地又挪進一些,笑道:“好姐姐,她們哪裡就能比得上你了?要不,等太太醒了我就討?你也不用收拾,去了我房裡,隨便你看上什麼便是什麼,如何?”

金釧兒被他說得復又想起了往日裡二人廝鬧的情形,推了他一把,悄聲笑道:“你急什麼?你難道沒聽過那句話?金簪子掉在井裡頭,有你的,只是有你的。我倒告訴你個巧宗兒。彩雲上回不是不肯跟你玩麼?你道為什麼?你現在往東小院子裡,保你能拿到環哥同彩雲!”

一語未了,王夫人翻身坐起,一個耳光打在金釧兒臉上:“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被你勾引壞了!”

寶玉一看王夫人發作,早就一溜煙兒跑了。

金釧兒半邊臉火熱,跪在地上,一聲兒不敢言語。

屋外打盹兒犯困的小丫頭子們聽見裡頭吵嚷,一個個都嚇精神了,悄無聲息地傾聽著裡屋的動靜。

王夫人一把抓起金釧兒小巧好看的下巴尖,狠狠地捏住,壓低了聲音,咬牙道:“小娼婦,往日裡你就是這樣跟我寶玉說話的?就是勾著他做這種事情的?枉我從小疼你疼到如今!還讓你去做了那麼多心腹事!”摔開手,揚聲向外:“玉釧兒,把你母親叫來!把你姐姐帶回去!”

金釧兒一聽,冷汗掉了下來,爬過去抓住王夫人的裙角,哭道:“太太,求太太別讓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來年,這會子趕我出去,我這臉面性命可還要不要呢?”

王夫人一聲冷笑:“你再也休提這話!我是寶玉的娘,但凡敢引著我兒子走歪路的,別說是跟了我十來年,她便是跟了我半輩子,我也必得攆了不用!你今日行這樣無恥的事情,我不叫人牙子來發賣你去那些下流地方就已經是賞你臉面了!快滾!從此以後,閉緊你那臭嘴,離我遠些!”

王夫人眼中兇光一閃。

金釧兒分明看見了,低頭伏在地上,仍舊哀求:“求太太,奴婢錯了!奴婢往日裡跟二爺嬉鬧慣了,剛才一時糊塗,忘了情。以後再也不敢了!太太要打要罵,怎麼都好!只求太太留下我,洗衣裳掃院子奴婢也絕無二話!”

王夫人放心了一些,但仍舊咬緊牙不依:“我今兒留下了你,明兒就沒法子管別人。我統共一個寶玉,就白放著讓你們勾引壞了不成!?你我主僕十年,我也不打你,也不再見你,你往日裡的賞賜東西也不少,自己出去過日子罷!再也不要想著有回來的那一天!”

一時白老媳婦和玉釧兒進來,又苦苦哀求。王夫人執意不肯,怒道:“再糾纏,連玉釧兒你一家子我都發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