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昕告訴他們,聽說郭已經去了臺灣時,他們肯定地回答:他跑不了,已經被我們抓住了!他們認定的那個郭同震是誰呢,在那樣一個草菅人命的年代被定案為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人,還能夠逃脫一死嗎?直到現在,每當想起這件事,都不能不讓張昕感到心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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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郭同震分手
日本侵略者對中國的無情踐踏,激起了無數人強烈的反抗,很多人在尋找,很多人在改變,很多人奮不顧身地往前衝,國共兩黨摒棄前嫌又一次攜起手來……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郭同震和大家一起“移動”在抗日戰爭的艱難征途上。
就在那次大*後不久的一天,劇團向雙溝轉移。一大早,大家就整理好行李準備出發。九點半,汽車停到路邊,所有的人一起把道具行李裝上車,當劇團就要開拔時,卻發現雜牌不見了,有人立即回住宿的地方去找,有人一遍一遍地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卻不見回應,榮高棠騎著車子跑東跑西,仍尋不見人影,找了一陣,一臉不高興地回來了。下雨了,大家走不了都很著急,一直等到中午,才見雜牌匆匆回來,說是到表鋪修表去了,沒想到等了半天,那隻倒黴的表還是沒有修好!時間已經很晚了,大家顧不上再多說什麼,趕緊急急忙忙上車,車在雨中一時發動不起來,幾個男壯丁又跳下去推車,郭同震自然也很賣力氣。終於,車子“啵啵”地叫了起來,大家在歡呼中忘記了那個修表的插曲。
張昕在當晚的日記中清楚地記下了這個細節:
行李上了車,遍尋雜牌不得,小榮騎車去找,拉長著臉無結果而歸。我們都很急。
下雨了。中午雜牌回來,他在表鋪等候那隻倒黴的表,結果還是沒修好。一個可惡的表!
許多年後,在北京木樨地的家裡,讀著有關谷正文的那些驚人的報道,當年的這一幕清晰地浮上腦海,張昕豁然醒悟道:什麼修表!那天,他一定是接關係去了呀!
風風雨雨的日子就這樣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裡,郭同震和大家相處得很不錯。1938年9月間,榮高棠等多數人終於決定和何思源分手到西安去——實際上目的地是延安。郭同震也宣佈了他的決定,跟何思源鍾志青一起過黃河到山東去。說出來的原因是“人事摩擦,工作興趣不合,換一環境”,但所有的人都覺出那不是真正的理由。
懵懂中的張昕跑去問他:為什麼不和大家一起走?他哈哈地笑著說:因為你們都不可愛啊!如果我們不走呢?張昕追問道。不走我就還在這裡!郭同震回答。那我們就可愛了?!張昕生氣地跑開了,雖然她覺得他說的不是實話但也沒有多想。幾十年後細想,其實郭同震一直就沒有打算和大家同行。一段時間以來,為了準備脫離山東省教育廳後的經費,大家對錢的使用非常節省,只有郭同震,輪到他管理伙食的時候大手大腳,常從外面叫些菜和包子之類,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勁頭。在此之前,郭同震和何思源、鍾志青的關係在大家眼裡好像沒有什麼特別,但共同的決定卻說明了他們之間有著的某些聯絡。
儘管如此,幾位新到的不知情的年輕團員還是不希望他走,他們想要維護團體的完整,再說這個高大的性情有些暴躁、既能演戲也很能幹的老郭給他們留下的印象並不壞。充滿熱情的“流星雨”(饒潔)很為老郭的執意離去而著急,他跑去勸解,並在日記中寫道:“我們是同生死的團體,我們要提出這樣的口號‘不能同生,但願同死!’”顯然,這是不可能的,胸有成竹的郭同震堅持著。張楠程光烈沒有說什麼,對郭同震的懷疑只有他們少數人知道,他們清醒地記得黃敬說過的話,現在正是甩掉他的時候。
幾十年後,榮高棠回憶說,正是在這段時間,郭同震大哭過幾次。
一切就這樣決定了。為了送別雜牌,團體召開了談話會。會上,先是由郭同震陳述臨別贈言,接著大家紛紛講話對他進行批評提出希望,郭又接著對每一個人提出批評和希望。新來的石精一在日記中寫道:“從來沒有見過本團批評個人的時候能這樣的開誠,接受批判的人能這樣的虛心。”正談得起勁,刺耳的警報拉響,主持會的人要大家立刻隱蔽,但同伴們都不以為然,似乎要和敵機比比高低。談話又持續了半分鐘,飛機聲不斷地逼近,看得見它們的影子了,兩架、三架、六架、七架、九架……帶著三個發動機的重型轟炸機整齊地飛過來,瞬間,巨大的轟鳴聲震響,房子發出了強烈的顫動,一群人這才紛紛起身飛奔衝入漆黑的防空洞,大約一刻鐘後,轟炸停止了,他們又跑出來接著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