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我，神情很複雜。

我冷淡地說：爸，你怎麼來了？

我爸尷尬地笑著說：我來辦點事情，順便來看看你。

皓連忙在一旁說：寧，你爸爸還沒有吃飯呢，不如你帶他在校園裡轉轉，再一起去吃個飯吧。

我爸希冀地看著我，我躲開他的眼神說：皓，你跟我們一起去吧。

我爸有些失望的樣子，不過還是看著皓說：這是你的同學嗎，他真好，告訴我很多你的事情。

我看了皓一眼，轉身說：走吧。

皓於是和我一起陪我爸在校園裡各處轉了轉，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在說，向我爸介紹校園的特色建築，而我則保持沉默，心情複雜地走在我爸身邊。

走了一段，我爸好像有些體力不濟，於是我們一起去校外的餐廳吃飯。我還是很少說話，皓在桌子底下踢我，讓我多說點兒。

我只好隨便談了談我的學習生活，可是氣氛還是很尷尬。

席間，我爸見我脖子上沒戴那塊玉，問我，“寧寧，那塊玉，你是不是不喜歡？”

我一愣，摸了摸脖子，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結果皓在一邊插話說：叔叔，是我們打球的時候，不小心扯斷了繩子，我正要買一根新的陪他呢。“

我爸安慰地笑了，我感激地看了皓一眼。

吃過了飯，皓讓我把我爸安頓在學校招待所，他臨走的時候還叮囑我說：寧，你爸來一趟不容易，你別使性子了，熱情一點兒好不好！別哭喪著臉，象誰欠你錢似的！

我點點頭，算是答應。

回到房間，我爸坐在床上抽菸，從包裡拿出一個鼓鼓的信封說：寧寧，這是你寄給我的錢，是嗎？

我紅著臉點點頭，低聲說：奶奶說你腎不好，你去看看病吧。

我爸把信封遞給我說：謝謝你，你有這份心我就滿足了。你爸沒本事，年輕的時候太荒唐，讓你吃了不少苦，什麼也沒給你，我哪能要你的錢？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這錢我真的不能要！

我的眼圈兒紅了，低聲說：爸，都過去了，還說那些幹什麼？我現在不是很好嗎？

我爸欣慰地說：是啊，長成帥小夥兒了，都認不出來了！以前一直想要來看看你，總是想著，這筆生意掙了錢就來看你，給你買什麼什麼的，可是我的運氣就是這麼背，幹什麼都不順，就這麼耽擱下來，後來想來看你，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他說到這裡有些說不下去了，狠狠地吸了幾口煙，沉默著。

我聽著這些話，心裡也不好受，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下來。我走到窗邊，哭著說：說什麼來看我，都是騙人的！別人都有爸爸，就是我沒有！你知不知道我參加比賽的時候多希望看見你在臺下啊，你知不知道我生病住院的時候，有多想你啊！你什麼都不知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

我爸的眼圈兒也紅了，悶聲說：寧寧，我知道對不起你，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我吼道：我也想恨你啊！我不知道多想恨你！可是你知道嗎，我在火車站看見你的時候，我有多難過？奶奶說你過得不好，我有多難過？我——

我爸痛苦地看著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我控制了一下情緒，低聲說：你先休息吧，我明天還有課，我先走了！“

我爸叫住我，懇求我說：寧寧，你今天晚上就住在這裡吧，我明天就走了！

我心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內心掙扎了片刻，終於狠狠心，拒絕道：“不了，我明天一早還有課，你早點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我沒有想到這個拒絕會讓我後悔一輩子！

我從招待所出來，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裡徘徊，心裡很不舒服，想回去陪他一個晚上，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最後還是沒有回去。我一個人來到寢室頂樓的天台，想著我和爸爸的種種往事，黯然神傷。

我爸年輕的時候，高大帥氣，能幹手巧，不拘小節，還有點兒痞氣，我一直都很喜歡他。法院雖然把我判給我媽，但是我很長一段時間，都很想跟著他。我十一歲那年，有一次跟我媽吵架，她給了我一個嘴巴，說讓我滾到我爸那兒去，別回來了！我一賭氣，就跑出了家門，坐車去城市的另一頭找他。我到的時候，天還在下雨，他正在跟一幫人打麻將賭錢，激戰正酣。別人把他叫出來，他一看是我，不耐煩地說：寧寧，你怎麼來了？

我充滿希望地說：爸，讓我跟著你吧，我不回去了！

我爸敷衍地笑著揉揉我的頭髮：說什麼傻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