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手,正準備將鍋裡的食物盛入盤裡,忽然想到閣樓裡那個可憐貴族蒼白的臉,沉默了很長時間,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從冰箱裡取出預備週末兒子吃的黑羽雞塊和紅桔子,扔進了鍋裡。
“以後再也不能當這種爛好人了,又沒什麼好處,還要天天擔驚受怕。”
她一面攪攔著食物,一面抹著額頭上的汗珠,埋怨著自己。
……
“黑羽雞和紅桔子,對補血有好處,你都挑出來吃了!”
蘇珊大媽惡聲惡氣地將小缽扔到黑髮青年的身前,說道:“趕緊把你這娘們兒身體養好,然後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黑髮青年捧著有些燙的食缽,沉默了很長時間,才緩緩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進餐。
將缽裡的食物一掃而光,他抬起頭望向一直靠著廊柱的蘇珊大媽,似乎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有說,或許是食物太燙的緣故,那雙還有些腫脹痕跡的小眼睛裡晶瑩發亮。
“不要用這種小狗的眼神望著我,剩的那半隻雞是留給保羅的,你可別想我還煮給你!”
蘇珊大媽沒好氣地把食缽搶了過來。
黑髮青年望著她呵呵地憨笑了聲。
“不過最近不要急著走。”
蘇珊大媽有些受不了這個可憐貴族乾淨而無害的笑容,像驅趕蚊子一樣用力地揮了揮右手裡的抹布,似乎要將這抹笑容揮跑,語氣加重說道:“聽說最近有聯邦逃犯跑出來了,聯防辦當然沒有說,是黑道上的小道訊息,軍警正在到處拉人,你可得小心一點兒。”
“我又不是聯邦人,不怕的。”黑髮青年回答道。
“不怕?如果讓軍部抓著你這個逃亡貴族,只怕你的下場要比那個聯邦人慘很多。”蘇珊大媽粗聲說道:“算了,你就暫時在這裡呆一段時間吧,這裡的戶籍查的向來不嚴,四大市場裡不知道藏了多少逃犯,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到你。”
“你就說是我家的遠房親戚,不過……”蘇珊大媽皺著眉頭打量他,說道:“你得把這口音改掉,這一口地道的皇室腔,唉。”
她嘆息了一聲,拿餐具去洗,臨下樓前粗豪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得把活路練的更熟一些,不指望你能替老孃掙錢,可你以後不能吃爹吃媽,總要學點兒謀生的本事吧?”
……
看著蘇珊大媽如一隻移動旋轉的水桶般轉出閣樓,聽著沉重的腳步聲在下方響起,然後又聽到廚房裡熟悉親切的咒罵聲,許樂揉了揉黑色的頭髮,心中生出無盡溫暖與感激。
在昏迷中他做了很多夢,很多噩夢,其中最恐懼的夢境正是醒來後,正被無數帝國士兵冰冷的槍口對準,沉重的狼牙機甲守在外圍,一臉冷酷的懷草詩正緩緩走來。
他沒有想到自己醒來後,迎接自己的是一碗溫暖的清粥,一個外表兇惡內心無比溫暖善良的大嬸。
這真是人生最大的幸運。
他無比感激這位叫蘇珊的帝國婦人,然而在某些問題上,他不得不欺騙對方,預設了對方的猜測,假扮一個被帝國政權通輯的可憐年輕貴族。
善良的蘇珊大媽因為她的過去,因為她的同情心,可以冒險收留一名貴族,卻肯定不願意收留一名聯邦人。
醒來後發現被誤認為帝國貴族,而且這個誤會在大媽的心裡異常堅定,許樂也覺得有些奇怪,直到此時,他才想起自己的帝國語基本上都是向懷草詩學的,帶著公主殿下標準的皇族用語和發音腔調,想不讓人誤會都很難。
蘇珊大媽的兒子保羅在第二大學讀書,她日常的生活很寂寞,所以顯得有些嘮叨,而許樂正是從大媽的嘮叨中推論出了很多東西,其中有些是他在懷草詩身邊曾經學習過卻沒有注意過的問題。
帝國過往的階層劃分異常森嚴,皇族,貴族,平民,賤民,奴隸,構成了這個畸形社會的層層架構,而要區分一個人是不是貴族,有一個不怎麼可靠卻在民間廣為流傳的方法,那就是看這個人頭髮的顏色,眼珠的顏色,頭髮與眼珠的顏色越靠近黑色,這名帝國人的身份便越尊貴。
許樂想起懷草詩那雙時常眯著的黝黑眼眸,不由皺起了眉尖。
那年在聯邦傾城監獄裡,似乎那位了不起的老爺子說過一句隱隱關聯的話語,年月太久有些記不清楚,好像當時老爺子說……如果能把晶片取掉,就可以去帝國冒充皇族?
憑什麼?就憑自己滿頭的黑髮,發亮的黑眸,還是說當時那位老爺子就已經猜到自己可以取出頸後的晶片?
許樂皺緊的眉頭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