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ACW與ACW的對射,意志與意志的較量。
席勒曾經說過:有些人,縱使有神槍在手,也是不會成為槍神的。
ACW毫無疑問是神槍,這兩件聯邦僅存的遠端神槍,分別落在兩個意志極堅毅、情緒極冷靜的男人手中,今日相遇于山脈公路之上,開始相對綻放,想必不會覺得有蒙塵之感。
黎明前的黑暗時,許樂來到鐵七師駐地對面的山脈中,他降低體溫減緩心跳像塊石頭沉默等待,然後因為槍擊和被槍擊而甦醒。
他的這一天就這樣以猛烈的姿態開始,而且註定要在他此生的人生歲月裡留下太多難以忘懷的畫面。
或許人的大腦對於這種命運安排有某種預知能力,所以當這一天剛剛開始的時候,當他站在巖峰上端著ACW和山下公路上的杜少卿對射時,許樂想起了曾經的很多人,還有那些人曾經說過的話。
摳動扳機時,他想起席勒那句名言,換彈匣時他想起在西林那家紅油飯館,自己和鍾司令嚼完鼠肉喝完杯中酒後的談話。
西林老虎認為杜少卿很危險,因為他冷靜的狂熱,因為他在第一軍事學院中曾經表露過某種態度,聯邦需要由更強力的政府管制,才能真正的擊敗聯邦,正因為這種判斷,所以他壓了杜少卿整整十年。
許樂知道杜少卿很危險,因為現在的他不再是鐵七師師長,而是聯邦軍方最不可撼動的存在,是深受聯邦民眾愛戴的戰神般人物,如果讓此人帶著鐵七師進入首都,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他要殺死他。
這一天杜少卿究竟想了些什麼,至少這時候沒有人知道。
當這位聯邦名將漠然無視危險,像名普通士兵般對準山頂射擊時,他對許樂是怎樣的看法?他基於什麼樣的理由繼續走在這條隱約悲劇的道路上?他對許樂必殺的冷厲意願從何而來?
杜少卿摳動扳機,一顆子彈狠狠射進岩石下的土丘,炸起一蓬黃土。
許樂摳動扳機,一顆子彈狠狠射中公路上的機械腿,發出一聲脆,響!
此時此刻,巖峰與公路上的這兩個人,無論誰打死誰都能讓這個令人窒息的世界儘快回到尋常道路上,然而因為距離過於遙遠的關係,兩把ACW粗壯槍管噴射出的子彈,轟的天地變色,砰砰巨響,卻無法準確殺死對方,聽上去更像是兩名沉默的鐵匠在不停地打鐵。
然而就算是打鐵,也許下一錘便能把鐵板敲斷,那麼誰也無法保證,槍管噴射中的下一顆子彈,究竟誰先會擊中對方的身軀。
漫天飛濺的鋒利石片中,砰砰清脆的彈擊聲中,密集的震塵彈著點裡,許樂和杜少卿隔著數公里的距離冷漠互視互射,不動如山。
至此時這場極為罕見的遠端狙擊互射,已經和槍械械質量射擊精度沒有什麼關係,剩下的只是運氣。
兩個人以最強悍的意志和決心在賭命,賭對方的命。
……
南方170公里處的山脈公路上,兩個男人正在沉默遠端互射,首都西郊的莫愁後山露臺上,邰夫人和帕布林總統還在通話。
“中止軍供合同,炸燬晶礦,這是在用前線數百萬無辜戰士的生命威脅聯邦,難道你們連一點底線都沒有?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邰夫人漠然聽著電話中傳來的總統先生低沉尖銳訓斥聲,回答道:“總統先生,遵守承諾才是最基本的道德,才是人類相處的底線。晶礦聯合體和果殼是我們放棄皇權時,全體社會給予的條件……”
“如果聯邦遵守當年的承諾,三千家股權不會浮出海面,如果政府不打晶礦聯合體的主意,晶礦自然安全……”
“現在的問題是,您和您的政府粗暴的對待我的家族,您低估了邰家,忘記了這個尊貴的姓氏究竟代表了什麼。這個家族曾經統治人類數萬年,而其餘六家當年則是邰氏的家臣,所以邰家有責任也有義務去保護它們的存在……除了西林鐘家。”
“因為鍾家最先背叛皇朝,向共和勢力投降乞尾換取了軍權,而他們一直認為當年東林那件事情是邰家與合眾幫聯謀清洗,卻完全沒有反省過,那是因為他們無恥的投降讓那些所謂的民主先賢發現,原來這些家族並不像想像中那般不可撼動。”
“總統先生,我不會犯下鍾家先祖這種錯誤,我不會投降,所以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這些家族可能因為內部的原因而毀滅,卻絕對不會因為外面的壓力而倒下……”
電話那頭的帕布林總統沉默片刻後問道:“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要你下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