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戒線遠方,一片懸著冰掛的常青樹林畔,停著輛沒有任何存識的黑色汽車。
“我不接受任何採訪。”
透過車窗玻璃,看著被保鏢們攔在人群外的數十名新聞記者,邰之源平靜問道:“進去了嗎?”
“議員先生,鮑勃主編和伍德記者已經進入最高法院大樓,現在正在前次聆訊筆錄上簽字。”
下屬低聲回答道:“沒有任何意外,就是黑鷹的狙擊手在控位時,和聯邦調查局的探員發生了一些衝突。”
邰之源揉了揉眉心,沉默望著霜白林梢上方露出的最高法院大樓一角,很長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
自去年正式開始沉默行軍,開始倒帕運動以來,這是年輕議員第一次感到緊張,因為他非常清楚,愛國者法案究竟會不會被廢除,非常重要。
兩個依舊是逃犯身份的人進入最高法院打違憲官司,而且是剛剛交到他手裡,便開始展開這項可能會曠日持久的工作,看上去不免顯得有些倉促甚至滑稽。
只有親近的下屬才知道邰之源為這一天已經做了多長時間的準備,他只不過缺少一根導火索,鮑勃主編和伍德記者就是最好的導火索。
“前司法部長做為首席律師,首都大學法律系主任做二序律師,蕭文靜前檢查官都只能打雜,在我看來,以這樣豪華的陣容,要打贏任何官司都不會太難。”
邰之源取出手絹輕輕擦拭有些發白的唇角,望著最高法院大樓一角喃喃說道,似乎是想要替自己增添信心。
身旁的下屬彷彿沒有聽到他的喃喃自語,用清晰的語調彙報道:“昨天夜裡南相家的曹夫人應您的請求,前往松果嶺拜訪了江大法官。”
他抬起頭來,望著邰之源繼續說道:“吉大法官直到凌晨三點鐘還堅持認為,鮑勃主編和伍德記者的逃犯身份沒有解決,根本沒有資格提起違憲訴訟。”
邰之源唇角微翹,嘲諷說道:“如果不是議會山裡的帕派議員們整出一個違憲訴論二次申提時限法案,我倒是非常願意親自去打這場違憲官司。”
“不過在確認百慕大三處莊園已經永久轉到妻子名下後,吉大法官已經修正了他固執的司法觀念。”
下屬繼續彙報,內心的情緒卻不像表情這般平靜。
他一手操辦賄賂相關事宜,非常清楚百慕大那三座傳承萬年的莊園,絕不是普通莊園可以比擬,他甚至堅信就連林半山在百慕大都無法擁有這種享受。
用如此大的手筆收買一個虛偽的快要死去的老法官,在他看來未免有些可惜,不過他馬上想起身前的年輕議員連晶礦聯合體都毫不在意地捐了出來,於是沉默。
“最高法院審憲委員會一共是五位大法官,我們做了兩年的工作也只能確保兩票,另外兩名大法官明顯支援愛國者法案,所以現在是二比二。”
下屬的意見很清晰,無論邰之源準備的律師團陣容有多豪華,最終決定愛國者法案變成廢紙,還是繼續化身為捆在聯邦手腳上的鐐銬的人,還是那五位大法官。
“所以最終要看何英大法官的意見。而且他就算眨眨眼,都有可能直接改變其餘四位大法官的看法。令人可惜或者說令人尊敬的是,何英大法官無法收買。”
邰之源淡然說道:“如果這位老人家能夠收買或者說被人影響,我就會直接請何律師想盡一切辦法繞開回避原則,出現在今天的最高法院中。”
拉比大道忽然變得安靜起來,數萬名民眾平靜專注望著警戒線那邊的大樓,看著那座天秤雕像,沒有任何人說話,因為參加沉默行軍的他們,依然堅信聯邦憲章的精神,相信這座代表法律尊嚴的最高法院。
輕微輾雪聲音響起,黑車門開啟,穿著一身素淡服裝的簡水兒坐了進來,低頭輕輕撣去膝旁的雪粒。
“看到了?”邰之源沒有回頭,依然望著那邊問道。
“看到了。”簡水兒回答道。
聽到這個只是簡單重複的回答,邰之源一直微微蹙擰著的眉宇緩緩散開,臉上浮現出淡而從容的微笑。
簡水兒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美麗明亮的眼眸裡閃過一絲疑惑,眉梢微挑笑著問道:“看起來你很有信心。”
“這場官司結局已定,我們勝了。”邰之源轉身看著她清麗動人的容顏,低聲說道:“謝謝你。”
簡水兒的眉梢挑的更高了些,像被風吹到惘然的柳葉,沒有什麼懾人意味,反而有些迷糊的可愛:“所以你讓我來見何大法官?可你為什麼確定我能起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