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是間諜。”許樂的頭低垂著,右手輕輕撫摩著被凍得有些痛的傷腿,只是觸手一片冰冷,若水泥一般堅固冷酷,“她服務於麥德林議員。”
黑色的旅行汽車,平穩地停在了玫瑰河旁的公路一側。施清海偏轉頭,看了身旁的許樂一眼,用認真和嚴肅的語氣說道:“你明知道她是個間諜,難道就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許樂斜靠在汽車的座位上,雙眼平靜地望著前方,落寞說道:“我就三個朋友,結果其中兩個是間諜,還有一個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我對這種事情有些麻木了。”
他忽然轉過頭,盯著施清海的眼睛,非常惱火地說道:“難道我有吸引間諜的特質?”
施清海笑了,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聳聳肩,回答道:“我認識你的時候,可不知道你小子運氣這麼好,居然能認識邰之源……我相信張小萌也是如此。之所以我們兩個都會和你成為朋友,大概是因為你身上一直有種讓人相信的氣質。”
“別說這些玄乎的話。”許樂有些傷感地搖搖頭,“你要我小心她什麼呢?”
“張小萌只是一個很不專業的姑娘。”施清海說道:“問題是她所信仰服務的那些人,是很專業的人。那些人能夠用這樣一個非職業的姑娘,便獲得了他們想要的東西……我現在的處境,就是被他們造成的,而你只怕也是對方的眼中釘。”
“你認為……麥德林議員是你們反政府軍裡的叛徒?”許樂吃驚地看著施清海。
施清海笑了笑,笑容裡充滿了不確定與自嘲,“沒有看最近的新聞?看來這位議員委員同志,已經和聯邦裡的某些勢力掛上鉤了……當然,我這個推斷說出去沒有人會信。哪怕是青龍山的南水領袖,環山四州的公民們,都不會信。”
這位反政府軍在政府內部最成功的間諜之一,一念及此,不由自嘲而笑,自己當初投身這個事業之時,哪裡想過最後竟以這種方法敗露?看來自古以來都是同樣,敵人,永遠是內部的最為殘酷。
“接下來你要怎麼辦?回S2,直接回青龍山?”許樂憂慮地看著施清海,輕聲問道:“既然你已經暴露了,自然沒有辦法再在聯邦裡呆下去。”
自幼遭遇礦難,全家人因為聯邦政府官僚的麻木而慘死,他的老師老闆,因為聯邦政府某個黑幕而喪生在那道白色光柱下,他的朋友被政府用莫須有的名義逮捕入獄,現在不知身在何方。許樂對於政府沒有絲毫的好感,所以無論是聽到張小萌的真實身份,還是施清海的真實身份,他都沒有任何害怕牴觸的心理。
他只是感到震驚。
施清海望了他一眼,自從那天HTD局長從樓上墜下,慘死在他面前之後,他便開始了逃亡,聯邦調查局一直在秘密通緝他。這幾十天裡的逃亡歷程非常精彩刺激,卻令他根本不想回憶。
抵達上野後,他潛伏了十幾天,本應該趁著秘密搜捕圈放鬆的機會,直接去往港都,尋找組織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個接頭人。然而就在臨走前的那刻,施清海利用自己留在聯邦調查局內網的後門,侵入對方網路,準備檢視一些資料時,卻意外地發現……有人在調查許樂。
更令他感到警懼的是,調查許樂的部門密級非常之高,直接越過了外勤辦事處的授權,悄無聲息地讀取了關於許樂這一年在臨海州的所有資料。如果不是當初施清海在臨海辦事處的內網裡,留下了一個可愛的小程式,那麼包括他在內,聯邦調查局的人都無法知道有人在調查許樂。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施清海冒險聯絡了許樂。
在逃亡的途中,任何一次沒有必要的聯絡、見面,都有可能將自己暴露在政府的眼光之下,可他依然這樣做了,毫無疑問這種選擇需要極大的勇氣。就像許樂知道他的事情後,毫不猶豫地便回到了臨海。
兩個酒友之間的情誼,其實並不僅僅是那些酒。
“我的單線接頭人已經死了,如今的我,和青龍山的反政府軍已經很難再取得聯絡。”施清海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以我的能力,只要憲章局不理會,聯邦的政府部門很難抓住我……關鍵是,你現在怎麼辦?”
“你說有人在查我?我有什麼好查的?”許樂像飛刀一樣的眉頭,再次飛了起來,驚愕問道。
施海清話語裡的信心,給了他極大的安慰,看樣子不需要給施公子換晶片,但是接下來施清海嚴肅的警告,卻讓許樂聯想到很多可怕的事情,能夠越過調查局許可權的政府部門並不多,但很明顯,第一憲章可以很輕鬆地做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