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動物就沒事兒了。我覺得你沒惡意,那就跟你說吧:我小的時候,從我記事兒的時候就是這樣了。我看到的人,是雙重的,如果我模糊著去看,看到的人就是動物,除非我正式的看才是人。你知道什麼是模糊的看吧?就是那種發呆似得看,眼前有點兒虛影兒的感覺……”
我:“你指的是散瞳狀態吧?”
她:“散瞳?可能吧,我不熟你們那些說法,反正就是模糊著看就成了。大概因為我從小就是這樣,所以沒覺得怎麼可怕。但是找了不少麻煩。我們小學有個老師,是個翻鼻孔的大猩猩!哈哈哈哈, 他上課撓後腦勺的時候太逗了,他還老喜歡撓,哈哈哈!我就笑,老師就不高興。那時候小,也說不明白,同學問我為什麼笑,我就說大猩猩撓後腦勺多逗啊,結果同學都私下管那個老師叫大猩猩,後來老師知道了,找了我爸去學校,很尅(音kei)了我一頓。回家的路上我跟爸爸說了,還學給他看,他也笑得前仰後合的。不過後來跟我說不許給老師起外號,要尊敬老師……”
她連說帶比劃興奮的講了她在小學的好幾件事情,邊說邊笑,最後我不得不打斷她的自娛自樂:“你等一下啊,我想知道你看人有沒有不是其他動物的?就是人?”
她:“沒有,都是動物!哈哈哈~”
我:“你能告訴我你的父母都是什麼動物嗎?”
她:“我媽是貓,她跟我爸鬧脾氣的時候後背毛都乍起來,揹著耳朵,可兇了;我爸是一種很大的魚,我不認識,我知道什麼樣,海里的那種,很大,大翅膀、大嘴,沒牙……不是真的沒牙啊,我爸有牙,我是說他動物的時候沒牙。很大,不對,也沒那麼大……反正好像是吃小魚還是浮游生物來的一種魚,我在《動物世界》和水族館都見過。”
她的表情絕對不是病態的興奮,而且不亢奮,是自然的那種表達,很坦誠。坦誠到我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力有問題了。
我:“那你是什麼動物呢?”
她:“我是鼴鼠啊!”
我:“鼴鼠?《鼴鼠的故事》裡面那隻?”
她:“不不不,是真的鼴鼠。眼睛很小,還老眯著,一身黃毛,短短的,鼻子溼漉漉的,粉的,前後爪都是粉粉的,指甲都快成鏟子了,這個是我最不喜歡的。”
我:“你照鏡子能看見?”
她:“嗯,直接看也成。我自己看自己爪子就不能虛著看,因為我不喜歡,要是沒指甲就小粉爪就好了……”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一臉遺憾。
我攥著筆不知道該寫什麼,只好接著問:“你有看人不是動物的時候嗎?比如某些時刻?”
她認真的想著:“嗯……沒有,還真沒有……對了!有!我看照片,看電影電視都沒,都是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覺得我有點兒費解,目前看她很正常,沒有任何病態表現,既不急躁也不偏執,性格開朗而絕對不是亢奮。但是她所說的卻匪夷所思。我決定從我自己入手。
我:“你看我是什麼樣的蜘蛛?”
她:“我只見過你這種,等我看看啊。”說完她靠在椅背上開始“虛”著看我。
我觀察了一下,她的確是放鬆了眼肌在散瞳。
她:“你……身上有花紋,但是都是直直的線條,像畫上去的……你的爪子……不對是腿可真長,不過沒有真的大蜘蛛那種毛……你像是塑膠的。”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嗯,你剛才低頭看手裡的紙的時候,我虛著看你是在織網……你眼睛真亮,大燈泡似得,還能反光,嘴沒大牙……是那種螞蚱似得兩大瓣兒……”
我覺得自己有點兒噁心就打斷了她:“好了,別看了,我覺自己得很嚇人了。”我低頭仔細看對她的簡述。
她:“你又在織網了!”
我抬起頭:“什麼樣的網?”
她停止了“虛著”的狀態,回神仔細想著:“嗯……是先不知道從哪兒拉出一根線,然後纏在前腿上,又拉出一根線,也纏在前腿上,很整齊的排著……”
我:“很快嗎?”
她:“不,時快時慢。”
我猛然間意識到,那是我低頭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我:“你再虛著看一下,如果我織網就說出來。”
我猜她看到我的織網行為就是我在思考,我把各種可能性挨個理順希望從中找出個解釋……
她:“又在織了!”
我並沒看資料或者寫什麼,只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