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李義山之死傳作各種版本,當然說的最多的還是胡嶽二人明借方田清丈之名,實行收受賄賂之事,李大人因出不起賄銀,這胡嶽二人便要徹查他名下的寄田,李大人一是不甘羞辱,二則是走頭無路,生生被這二人逼死了。
對寄田之事,普通的老百姓可管不了什麼國家大計,大義。他們要的不過是些微的利益罷了。比如說寄田之事,在普通的老百姓心目中那是大大有利的事兒,誰人不想省下一半的錢糧顧自家的溫飽?
雖然那等沒門路沒本事的,說起寄田的事兒,頗有怨言,感到不公,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從心底會支援方田清丈,恰恰相反。他們對清丈的事兒也極為反對。有這樣的制度在,他們總還有盼頭,一旦查清了,那可真的徹底失了念想兒。
無門無路的尚且如此這般,更別提那些有門路寄田的人了。
一時間長豐縣社會輿論的天平驟然傾斜,在有心人的攛掇下,不明就裡的人,將胡嶽這二位從京中來的方田官從頭恨到腳。
沈墨非聽到沈涵報來的訊息,立在窗前兒,看著外面,溫和一笑,似是聽到一件極為普通的趣事兒。
過了一會兒,他回過頭來,“將李義山名下寄田的農戶查清,派人將坊間的話一一說與他們聽。另外,一家送十兩銀子,就說是沈府的心意。還有,李義山的喪事過於冷清了罷,他們這些得過李義山好處的人,於情於理也該去送他一程。”
對李義山的死最有切身之痛,利益最相關的,除了至親之人,便是這些人了。江氏一人鬧不出多大的動靜兒,那麼他便再給她找些幫手來。
沈涵心中明瞭,笑道:“三少爺放心,這事兒我立馬去辦。保證辦得妥妥當當的。”
沈墨非又是溫和一笑,微微舒了一口氣。真是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有些事情,在沒有結果之前,你永遠不知道它會在哪裡拐了彎兒。
這話不但映照著他與長豐縣眾位鄉紳的心境,也映照著胡嶽二人的心境。
但此時的二人卻似是毫不在意一般,完全沒有了未開始的謹慎,一個仍然怡然自得的看著斜陽,一個仍然淡然端坐桌看書。
他二人之前做的努力,是想做到:慎始。
現在這二字即已然做不到,唯一能做的便是另外二個字:善終。
但始與終這中間有著漫長的過程。這需要時間,時機還有耐心。
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情,在沒有結果之間,你永遠不知道它會在哪裡拐了彎兒。
對於謠言,最好的應對辦法,不是立刻回應,而是讓它自己先失了那股子招人興趣的新鮮勁兒。
半夏與小魚兒二人急匆匆的回來,將在街上聽來的傳言,說與自家公子。
胡流風挑眉一笑,“這位李義山李大人,可算是幫了你我的大忙,若不是他們這麼賣力的散播。我們將來可要費一番力氣向這些平民百姓們講解何為方田清丈呢。”
嶽行文放了書,“那就讓他們再幫一陣子罷。”說著站起了身子,走到窗前兒,“朱老丞相給的是三月之期,時間尚還充足得很。”
胡流風揮退小魚兒兩人,笑道:“幾次出門兒都見你那師弟賊頭賊腦的,想必是得了蘇二小姐的指示,過來打探訊息的。想來會子在府中定然是心急如焚呀……”
嶽行文輕笑,轉頭看他,“我一時未想起,這會兒許是可以藉藉青陽的名頭。”
胡流風聞言撫掌哈哈大笑,“甚是,甚是,青陽這個縣主的名頭這會兒正好可以拿來一用。”
因有心“借”青陽縣主的名頭,這二人在晚霞滿天時,甚是高調的騎馬離了驛站,不緊不慢的向丁香巷子而去。
遇到街邊有遠遠圍觀指指點點的人群,胡流風還甚是風騷的左右招手與那些人打起了招呼,對那些人臉上的憤然之色絲毫不以為意。
他二人的身影一沒入丁香巷子,街上派出的各路打探盯捎的人馬,紛紛奔回府報信的報信兒,繼續盯梢的便遠遠的跟著。
平西侯府派出打探訊息的下人匆匆回去,將訊息說於李江,李江眉頭登時一皺,“又去了丁香巷子?!”
說著,腳步不停的直向李諤的院中而去。
沈墨非此時又在李諤院中坐著,李江三言兩語的將打探來的訊息回了。
沈墨非低頭一笑,“小侯爺,這二人倒還真有些不好對付。也不知這二人與青陽縣主到底是何關係?”
李諤猛然站起身子,森然一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