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八十五章

錢安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如果沒有祁明誠,那麼隨著他的死亡,他曾經做過的一切就都會被時間徹底掩埋。事實上,當歐陽千總想要去調查錢安的時候,若不是出於對趙成義的信任,他在已經判定了錢安有罪的基礎上做出了一系列的推導,那麼他也不可能迅速地發現其中某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歐陽千總給趙成義送來的那封信上只列了一些名字。若是其他人看到這樣的信,他們不一定能明白歐陽千總想要表達的是什麼,但趙成義最近一直關注著船三兒那邊的動靜,當他看到上面有幾個人的名字和他自己心裡那幾個人的名字是重合的時候,他立刻就明白了。錢安身上果然是存在問題的。

趙成義帶著捲毛朝地牢走去。地牢的深處關著一些“死”人。

“死”人的意思是,在別人眼中,這些人全都是已經死了的;然而事實上他們還活著,即使他們活得很痛苦,但他們確實還活著。一直以來,其實趙成義都特別不喜歡走進地牢。他可以在戰場上面不改色地砍下敵人的頭顱,然而他永遠都沒法坦然而熟練地運用烙鐵、鞭子去慢慢地折磨這些俘虜。

這種難受並非是出於趙成義的同情心,因為他永遠都不會去同情自己的敵人。

趙成義只是覺得不習慣而已。

不過,他總要習慣的。

很多事情都不是出於喜歡而去做,而是不得不去做。他總要習慣的。

只有撬開了這些人的口,己方在戰場上才能獲得更多的贏面,對敵人的殘忍就是對己方的仁慈。

在牢房門口對了口令,趙成義又拿出了能代表自己身份的印章證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後他和捲毛才被守門人放進了牢中。牢中常年不見陽光,又潮又暗。捲毛點了個火把,跟著趙成義慢慢往下走。

趙成義在思考。保持思考是一個非常好的習慣。他能從一個小兵爬到了校尉,能從必死無疑的困境中走出來,靠得不是別的,而是他的腦子。趙成義把最近發生過的事情都放在腦海中不斷地推演。

忽然,趙成義的腳步停住了。歐陽千總送來的名字又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他彷彿抓到了什麼。

捲毛跟著停了下來。跟著趙成義的時間長了,捲毛和趙成義之間也算有了默契。在這種時刻,捲毛就知道自己應該保持沉默的。他下意識地環顧了四周,兩邊的牢室大都空著,那些半死不活的人全部關在了牢房的深處。捲毛彷彿已經聞到了空氣中無處不在的血腥味。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趙成義不知道想了一些什麼,腳步重新動了起來,繼續帶著捲毛往深處走去。

……

一個時辰後,趙成義從牢房中走了出來。他的靴子上染著血跡。事實上趙成義並沒有動用過多的刑罰,然而地牢深處的血跡是永遠都擦不幹的。他在那裡站了一個時辰,靴子和一角都染了點血跡。

趙成義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先問起了祁明誠,知道祁明誠已經回家去了,才放心地進了房間。

如果可以,趙成義一點都不想讓祁明誠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即使流血的人不是他。他不想把自己一些壓抑的負面心情帶給祁明誠。所以,祁明誠已經回家了,這對此時的趙成義來說是一件好事。

捲毛已經完全沒有了平時的跳脫。刑訊是特別考驗體力的一件事,即使他們這次沒有動真刀子。

趙成義想了想,說:“你去休息吧。船三兒那裡一切照舊。”

“照舊”的意思是,之前是怎麼對待船三兒的,現在依然要怎麼對待他,不因為他們這次的發現而有所改變。捲毛忍不住在心裡好好地同情了船三兒一把,這次最辛苦的人就是他了,整日都擔驚受怕的。所以,待日後勝利歸來,不如他們所有人湊點錢請船三兒去盂銅城最好的那家酒樓中喝酒吧!

沒錯,其實趙成義從始至終都信任著船三兒,他只是拿船三兒當餌在釣魚而已。

船三兒這個人,十分膽小怕事,而且很多時候都沒有什麼原則,彷彿有了錢,什麼事情都能做一樣。然而,他心裡還是有點自己的堅持的。當初在梨東鎮時,他以為趙成義要弄死他,但他卻沒有獨自溜走,而是把家裡的錢全部留給了妻子,讓妻子帶著兒子好好過日子,然後他獨自找上了趙成義。

也就是說,他再怕死,但他還努力護住了自己的妻兒。對於妻兒來說,他就是一個平凡的英雄。

從梨東鎮到西北的一路上,捲毛幾個並沒有過多地排斥船三兒。後來他們在南坡城中遭遇了一些事情時,一行人也算是同甘共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