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萊村中有一條小溪。
小溪的源頭在山上,途徑趙家,再經過整個村莊,然後向遠方流去。這條小溪並沒有名字,卻算得上是村民們的“母親溪”。雖說村裡還有幾口井,但村民們洗菜、洗衣服時還是更喜歡去小溪裡。
用著自來水的人其實很難想象一條小溪上游洗著馬桶下游洗著菜的場景,而上游下游之間不過隔著二三十米。即使小溪有著強大的自潔能力,並且溪邊的人世世代代都是這麼幹的,祁明誠還是很難接受這一點。好在,趙家處在小溪的最上頭,再往上就是深山老林了,自然不會有人去那裡洗馬桶。
這麼說起來,住得離村子遠一點還是佔便宜的。
趙大郎去小溪裡洗了臉,順便又擔了兩桶水回家。他是個閒不住的,挑著水去屋後澆菜地了。
祁明誠試著拎起其中的一桶水,發現自己根本拎不動。
趙大郎隨手撈了一把放在陰涼處晾著的金瓜子,塞進祁明誠手裡,安慰他說:“阿弟啊,你吃這個。”他基本上是把祁明誠當成是小孩子來哄了。不然呢?這一桶水,就連趙家小妹都拎得動啊!
捧著一把金瓜子的祁明誠簡直要在風中凌亂了。
在這一刻,祁明誠多麼希望自己曾經的八塊腹肌能跟著他一起穿越過來啊!
低頭看著手裡的瓜子,祁明誠又囧了。原來景朝已經有南瓜了啊?想來也是,在平行世界的歷史上,南瓜是在明朝時傳入華國的。它原產南美洲,由哥倫布帶入歐洲,再經葡萄牙引種到日本、印尼等地,然後才傳入華國。這東西產量大、易成活、營養豐富,荒年還能代替糧食,自然很容易推廣。
不過,在景朝中,它的名字並不叫南瓜,而是叫金瓜,估計是因為它色澤金黃吧。
祁二孃喂完豬,正好瞧見了這一幕,她把祁明誠拉到一邊,小聲地提點地說:“姐知道你想要努力做事,好叫他們瞧出你的真心。不過,做事也不急在一時。你若是得閒,就去陪老太太聊天吧。”
想了想,祁二孃又說:“家裡其實並無多少農活,平時大郎出去打短工,我一個人就能把裡裡外外都操持了……你若是過意不去,不如去鎮上書店裡賃些筆墨來抄書,既溫習了功課,也能換錢。”
祁明誠:……
他的毛筆字還沒有練出來啊!他還不怎麼會寫繁體字啊!
趙家因為沒有田,只有幾塊菜地,農活確實不重。而如果家裡有重活了,比如說挑豬糞,趙三郎和趙四郎旬休時會搶著幹。十日為一旬。哪怕趙大郎打工時一去三五月,三郎和四郎也能照顧家裡。
聽著祁二孃分析家裡的事情,祁明誠發現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好像就是給老太太按摩。
啊,然後一定要努力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不要給大家制造負擔。
晚飯吃得很早。趙家沒有女人不能上桌的規矩——其實在這鄉下,有這規矩的人家也不是針對所有女性,而是針對兒媳婦,老婆子和小姑子是可以上桌的——在老太太生病以前,大家都是一起吃飯的。如今老太太臥床了,她的飯需要有人給她送到嘴邊去。而其他人則還是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
祁明誠趕緊說:“娘都愛吃些什麼菜?你們和我說說,我給娘送飯去。”
趙小妹說話時細聲細氣的,道:“明誠哥你先吃著,給娘送飯的事兒,還是讓我來吧。”
趙三郎在桌子底下輕輕扯了扯趙小妹的衣角,笑著說:“小妹你快坐著,就讓你明誠哥去吧。你們今天去鎮上了,可是不知道!娘啊,最喜歡明誠哥了,瞧著明誠哥,說不定娘還能多吃幾口飯!”
二哥已經不在了,讓“二嫂”儘快融入這個家庭的方法就是不要對他太客氣。這是趙三郎從自己母親那裡學到的。客氣是給客人的,哪怕“二嫂”會在三年後離開,但在這三年內,他還是家人啊!
祁明誠對著三郎笑了一下,然後在大家的指點下夾了菜,端著碗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因著家裡有喪事,雖然平輩之間不用如何守孝,菜中還是沒有什麼葷腥。
老太太胃口不好,但是為了給新“兒媳婦”面子,她確實努力多吃了幾口。
吃過飯,稍微歇了一會兒,天就徹底黑了。
趙家雖然有照明用的油燈,但大家依然習慣早睡早起。
祁明誠身份特殊,所以是一個人住了一間屋子。因為是新婚,床上的被子也是新的。
夜晚的山村非常安靜,這種安靜中又透著一股澎湃的生機。誰家的狗吠了兩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