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誠正向阿康說著三妮的資訊時,後門又開了一次,這回走出來的就是三妮了。
祁家兩位姐姐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妹妹。即使她高了、白了,絲毫沒有以前的模樣了,但姐姐們還是輕而易舉地將妹妹認了出來。兩人顧不得周圍還有旁人,擁上前一句話沒說,眼淚就落下來了。
三妮原本還剋制,可見姐姐們都哭了,離開家鄉八年的她也忍不住哭了一通。
好容易三人才止住了眼淚。祁二孃拉住祁明誠上前,對三妮說:“喏,這是明誠。”
祁明誠露出笑容叫了一聲“三姐”。
祁大娘子又趕緊把吳順介紹給了三妮。三妮對著吳順行了個禮,叫了聲“姐夫”。
小廝阿康見他們一家團圓了,很自覺地退開了幾步。他雖然沒有離開,卻也沒有打攪他們聊天。
祁明誠大大方方地打量著三妮。她身上的衣服有六七成新,但料子卻比不上阿康的,由此可見三妮也許只是一個普通的小丫鬟,不像《紅樓夢》中的鴛鴦、襲人那樣,已經在主子面前混成了一個得意人。不過,三妮氣色不錯,手也養得白嫩,應該沒做過什麼粗活,估計是主子跟前的二等丫鬟吧。
二等丫鬟剛剛好,不用太辛苦,又不像一等大丫鬟那樣,因為太受主子倚重了,反而不好贖身。
三妮問起家裡的事情,二姐不敢說太多讓三妮擔心,就壓根沒有提起祁爹,反而說起了自己家賣豆腐的生意。三妮聽著果然心裡覺得高興,連忙擦了擦眼淚,從袖子裡摸出一小包銀子,塞進了二姐的手裡,道:“姐姐,我這些年在周府中吃喝不愁,就把月例都省下來了,你們拿去補貼家用吧。”
祁二孃哪能接這個錢啊,死活不願意接。
祁明誠趕緊說:“三姐,如今家裡的日子並不算難過,這銀子還是你自己收著吧。八年前是我們無用,才累得三姐你賣身為奴不得自由。不知周府如今是個什麼章程,我們還想要給三姐贖身呢!”
三妮聽得祁明誠這話,一時怔住了。
祁家兩位姐姐紛紛附和:“是啊,銀子你自己留著。你不妨再向貴人們打探打探,問明瞭贖身的銀子,我們也好想辦法努力湊湊。”哪怕一時湊不齊,只要知曉了贖身的價,他們也算是有盼頭了。
三妮剛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流了,她拿帕子胡亂擦了擦,帕子迅速溼了一大塊。
祁二姐還記得四妮、五妮兩位妹妹,問三妮時,三妮卻神色黯淡地說:“那會兒爹把我們領去賣了,牙婆子開口問了問四妮、五妮的年紀,說了一句正合適,就把她們領去了另一間屋子關著。我原還想要好好照顧妹妹們的,只是才第二日,她們就被一輛馬車拉走了。我問了牙婆子,她卻無論如何不肯告訴我妹妹們去了哪裡,只威脅我說,貴人們的事情,若我不要這條命了,就只管打探去吧。”
線索就這麼斷了。祁家姐姐們臉色發白。祁大娘子搖搖欲墜:“那一日,若不是我領著二妮去山上撿秋果了,只要我在家裡待著,哪怕我吊死在了自家門口,我也不能讓爹把妹妹們拉走賣了啊!”
吳順安慰自己的妻子道:“他們就是預料到了這個,才會故意把你和大姨妹妹都支開了。”
三妮畢竟是伺候人的,哪怕不當值,也不能離開內院太久。一家人站在後門口依依惜別,只覺得怎麼相處都不夠。最後還是三妮當機立斷,和家人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後,她一轉身就回了周府。
祁明誠拱手向小廝阿康告別,一家人離開了周府後門所在的小巷子。
三妮腳步輕快地進了二門。
守門的婆子一瞧見她,立刻笑容滿面帶著巴結地喚了聲“福兒姑娘”。福兒是三妮在周府中的名字,由老夫人賞賜的。老夫人年輕時,愛給身邊的大丫鬟取什麼筆墨紙硯琴棋書畫等文雅名兒,現在年齡大了,偏好也改了,忽然就喜歡給大丫鬟們取平安喜樂福祿壽全等名兒了,還說是大俗即大雅。
三妮矜持地應了一聲,腳步不停,繼續朝周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大丫鬟祿兒就在門口守著,見著三妮眼睛紅腫的模樣,她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道:“要我說,你們一個個都是傻的。家裡人如果真的在乎你,當初能把你們賣了?三喜那小丫頭就是,省吃儉用的,還當家里人願意給她贖身呢,其實月例都填了她爹孃的寶貝兒子了……虧得你聽我的,從三喜那兒借了一件舊衣服穿,否則你家裡人瞧見你穿得和個小姐似的,還不扒在你的身上把你的血都吸乾了!”
三妮知道祿兒是刀子口豆腐心,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