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翰林院庶吉士,便將我老婆子和你大哥三弟都不放在眼裡了?這整個武安伯府就都要看著你的臉色行事了?這還了得?當今天子最是尊師重道,也最重孝道的,像你這樣縱女違逆夫子,頂撞長姐的人,內裡必然也是個不尊師重道,不孝不悌的人。你這樣的人,哪裡還好意思做什麼臣子?趕明兒老婆子就找人好好的說道說道這個理兒。
蔣氏是想著,這樣的一頂大帽子扣了下來,葉賢嘉勢必是要氣矮几分。往後見著她,還有大房和三房自然得是要客客氣氣的。
但是沒想到葉賢嘉直接就是跪下來認了錯,這話還讓她怎麼說?
蔣氏頓了頓,最後覺得她這些已經想好的說辭還是要說的。
於是她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就待要義正言辭的將這些話都說出來,但忽然就聽得跪在地上的葉明月哭聲大了起來。
隨後又見她膝行幾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蔣氏的腿,眼淚鼻涕蹭了她一裙子,哭道:“祖母,都是孫女一時豬油蒙了心,頂撞了錢夫子和姐姐們,惹的祖母不高興,祖母您罰我吧。”
說罷她哭聲又大了起來。且一邊哭,一邊又說著:“孫女還違背了祖宗尊師重道的規矩,孫女對不起祖宗們,情願去祠堂,當著祖宗們的牌位跪著反思自己犯的錯,還請祖母能恩准。”
蔣氏身上的這條裙子是薑黃底子馬面裙。那馬面卻是赤金撒花緞面做成的,很是貴重。蔣氏極是喜愛這條裙子,到現下統共也不過才上身三次,可是現下就被葉明月這樣大哭著蹭了一馬面的鼻涕眼淚水。
雖然她心中極是嫌棄,可眾目睽睽之下,又沒法子做出一腳踢開葉明月的事來,那樣實在是顯得她太不慈愛了。
所以沒法子,她也只得權且忍了下來,聽著葉明月說話。
可聽到後來,她只覺得頭痛不已。
她原是以為著,今日的這事,葉明月和葉賢嘉等人是絕不會輕易認錯的,到時她就只拿著不尊師重道,不孝不悌這兩個名頭死死的拿捏住葉賢嘉,讓他不得不低頭。可誰成想現下這父女兩個倒是一個比一個認錯積極,葉明月還自求著要去跪祠堂,對著祖宗的牌位反思懺悔,這可不就牢牢的堵住了她腹中的那許多說辭?
而現下那些未能說出來的話就在她的腹內不住的發酵膨大,只脹的她胸腔裡的一顆心都在突突的狂跳個不住,兩側太陽穴也是同樣突突的狂跳個不住。
她側了側身子,右胳膊肘支在了炕桌上,右手無力的按著自己的右太陽穴。
偏偏葉明月還在那裡哭個不住,只求著她讓她去跪祠堂,葉明玉又在旁邊氣急敗壞的跳個不住,只讓她一定要責罰葉明月,到後來蔣氏只被她們兩個給吵的腦仁都快要炸出來了一般。
於是她一個沒忍住,便喝叫著:“都吵吵什麼?月姐兒今日頂撞了夫子和長姐,是該罰。便去祠堂當著祖宗的牌位跪著反思一宿。可玉姐兒今日言語之間也略顯刻薄了些,差了做姐姐該有的寬容度量,回去抄十遍《女誡》。”
葉明月罰跪祠堂這事她原就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當下聽了蔣氏的這話,她倒沒有覺得有多驚訝。可葉明玉卻是怔愣在了原地。
她原是想著來看葉明月受罰的啊,可末了怎麼祖母連她也一起罰了起來?雖然說她只是要抄
十遍《女誡》而已,比不得葉明月要在那陰森森的祠堂跪一宿,可到底也失了臉面不是?
這一切都是葉明月引起的。
想到這裡,葉明玉便側了頭,狠狠的剜了葉明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