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月沒想到李明惠會關注她手中的這柄團扇。
她低頭望了望自己的團扇,素白的絹面上一支遒勁的梨樹枝,白的花,綠的葉,有一隻春燕立於枝幹上,雙翅微啟,正在呢喃低語。
這確實是黃居寀的《梨花春燕圖》,難得李明惠竟然能一眼就瞧了出來。
於是她便抬起頭來,笑道:“是。我這團扇上繡的,確實是黃居寀的《梨花春燕圖》。”
李明惠一聽,面上立時就有了喜色。當下她也顧不上郡君的矜持,連忙就問著:“你這柄團扇是在哪家鋪子裡買的?怎麼我竟是不曉得這京城裡還有賣這樣好團扇的鋪子。”
葉明月聞言就笑道:“哪裡是買的?這原不過是我無聊的時候,自己照著一些前朝的畫作繡了出來好玩的。”
“你?”李明惠聞言,目光驚訝的上下打量著葉明月,“這團扇上的刺繡竟然是你自己繡的?”
葉明月心中瞭然,就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她就問道:“郡君若是喜歡這樣的團扇,我家裡還有幾把,皆是仿的前人的畫作,我送了兩把給郡君,如何?又或者是郡君喜歡哪個前人的畫作,但凡您能拿了那幅畫作出來給我瞧一眼,我應當是能照著原樣繡了出來的。“
李明惠一聽,只喜上眉梢,忙笑道:“沒想到葉姑娘竟是有這樣的本事。”
又誇獎著她團扇上繡的那幅《梨花春燕圖》,說是配色清雅,針腳精細,就跟畫上去的一般,再看不出來是繡的。又說她自己最喜歡黃居寀和林椿的畫,她家裡有黃居寀的幾張花卉寫生畫,又有林椿的海棠圖,等待會兒她回去了,就遣人送兩張到葉明月那裡去,煩請葉明月替她繡出來,她也要做了團扇來用。
葉明月聽了,欣然應允了下來。
能結交上李明惠,那自然是好的。
接下來兩個人又說了一些歷代畫家畫的畫,說到高興的地方,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旁邊的薛氏見了,心中自然是欣慰。蔣氏見了,卻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
很顯然這個明惠郡君和葉明月很投機。而明惠郡君的父親將來定然是要承襲郡王的爵位的,若是葉明月和李明惠交好,那豈非也就是說她和東平王府交好了?
蔣氏心裡就在想著,這個葉明月還真是不能小覷了。不然往後對她的態度略微的好一些兒?畢竟若是結交上了東平王府,那於他們武安伯府而言可是大大的好事。
而葉明蘭在旁邊聽了葉明月和李明惠的談話,心裡只翻江倒海似的沒有停歇過。
她們兩人口中說的那些前朝畫家和他們的畫作,她可是一樣都沒有聽說過。她只恨著自己為什麼偏生是庶出,竟然這樣的沒有見過世面,什麼都不曉得。又恨著自己為什麼沒有葉明月那樣的聰明,什麼都懂?
不過是區區一把團扇罷了,可葉明月就是能這樣讓明惠郡君瞧上,還主動的過來找她攀談。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如同她這樣有本事呢?
葉明蘭緊緊的攥著自己手裡的團扇,心裡只想著,同葉明月手裡的那把團扇相比,自己的這個算得什麼呢?真真是上不得檯面的破爛貨一個。
原本因著來的路上,葉明月說了葉明玉幾句,替她解了圍,她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感激葉明月的,只想著要找了個適當的時機對葉明月道謝。但現下她卻是在心裡想著,那當會葉明月也不算是真的幫她。若是真心想要幫她,為什麼一開始葉明玉刁難她的時候葉明月不說話,偏生要等到自己快要走投無路了時她才說話?想來葉明月原是瞧不上自己出生微賤,所以一開始壓根就不想幫她。便是後來幫她,那也不過是瞧著她被葉明玉欺侮的可憐,施捨她罷了。
但自己雖然是庶出,可父親卻是嫡長子,將來是要承襲武安伯爵位的,而她葉明月的父親原也只不過是一個庶子,她身為庶嫡女,和自己這個嫡庶女何嘗不是一樣?她葉明月又憑什麼瞧不上她呢?
因著這些想法,所以直至徐老太太的壽宴散了,一行人重又坐著馬車回到了武安伯府,一路上葉明蘭都沒有對葉明月說過一個字。甚至自始至終她都是垂著頭坐在馬車上,壓根就沒有望過葉明月一眼。
而葉明月老早就忘了來時路上的那出事了,自然她也沒有心情去揣摩葉明蘭這當會心裡在想些什麼。她只是坐在馬車上,闔著雙眼,伸手去輕輕的按著自己的額頭,心裡想著,今兒這樣鬧騰的一天總算是結束了。往後她可是再也不想去赴什麼壽宴了,實在是太累了。最關鍵的是,就今兒這樣的日子她都能遇上沈鈺那個煞神,且最後自己還那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