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臘月,屋外細雪霏霏,滴水成冰,屋內火盆輕攏,溫暖如春。
葉明月正閒散的坐在客棧臨窗的圈椅裡,一面慢慢的剝著椒鹽味的小核桃,一面看著她娘領著丫鬟在翻她裝著衣裙的箱籠。
大紅百蝶穿花遍地金的襖子,玫瑰紅撒花的棉綾裙,杏黃色提花的錦緞褙子,各種顏色各樣材質的衣裙很快的就鋪滿了一整張架子床,上面精美的各色刺繡在盈盈燭光下望來也越發的亮麗了。
葉明月沒忍住,到底還是開口說著:“娘,不就是回個本家嘛,我隨意穿了什麼衣裙不成?您至於鬧騰出這樣大的陣仗來嘛?”
“那怎麼成?”
她娘薛氏百忙之中抬了頭起來,只說著,“葉家的那一干人,從上至下,誰面上長的那一雙眼珠子不勢力的?現下咱們闊別十六年再回去,指不定的人人都在背後以為著咱們這些年過的怎樣的窮酸呢。我偏要好好的打一打她們的臉。”
葉明月聽了,也唯有嘆氣的份兒。
她上輩子是一戶普通人家的養女,養父養母原也對她還算可以,可後來不期望養母自己生了個兒子,對她便慢慢的差了起來。到得後來竟是連書都不打算給她讀的了,想讓她出去掙錢補貼家用。
那時候她正好高考完,興沖沖的捧著錄取通知書回家,結果被她養母搶過去,兩把就給撕了個稀巴爛,然後又告訴了她一番讓她出去找工作掙錢的話。她當時受了這刺激,直接衝出了家門,一不留神踩了個沒蓋嚴實的水井蓋,然後就這樣穿越了。
倒是胎穿的。且穿過來沒多長日子她就弄明白了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這輩子她的父親葉賢嘉是武安伯府葉家的一個庶子,不過他卻是爭氣的很,年紀輕輕的便中了兩榜進士,外放了一個還算富庶的地方做了知縣。她的母親是大興薛家的女兒。薛家是經商之家,雖然在這個年代商人的地位是不高的,但架不住有錢。所以薛氏嫁給葉賢嘉的時候很是帶了一份好嫁妝過來。而她上頭還有一個嫡親的哥哥,名叫葉明齊,比她大了個六歲,現年十九歲了。
葉賢嘉和薛氏之間少年夫妻,很是恩愛。當初葉賢嘉外放知縣的時候,葉明齊才剛剛三歲,他如何捨得離開幼子?且他的嫡母蔣氏也是個刻薄的,慣常給薛氏擺臉子,於是葉賢嘉索性便帶了自己的妻兒一塊兒到外地上任去了。
隨後官場沉浮十六年,目下葉賢嘉已是做到了泰州知州的這個位置,前些時候接了吏部的訊息,讓他年底回京述職。又正巧葉明齊今年的秋闈是中了舉人的,明年開春的時候要來京城參加春闈,於是葉賢嘉想得一想,索性是帶了一家子都回了京城來。
而這一路緊趕慢趕的,終於是可以趕在明日臘八的這天進武安伯府了。
只是薛氏卻是個要強的。當年她做為一個新媳婦,在武安伯府的時候沒少受老太太和妯娌的暗氣,現下在外地過了這十來年的舒心日子,丈夫和兒子又是個爭氣的,怎麼著這次回去也不能讓人家看扁了去。是以她勢必是要明日一家子都穿的光鮮亮麗的回武安伯府的。
這當會她將葉明月裝著冬衣的箱籠全都開啟了,細細的一件件的看了,半日之後終於是挑揀了一件粉色縷金撒花緞面的立領對襟長襖,一件杏黃色繡折枝芍藥的馬面裙出來,吩咐著葉明月現下就換了給她瞧瞧。
葉明月是不大樂意換的。
這樣的嚴冬,縱然是屋子裡再攏了火盆,可到底也是有幾分冷意的。
於是她便跳起來抱著薛氏的胳膊搖了搖,拉長了聲調,開口撒著嬌,說著:“娘,這樣冷的天,你做什麼讓我去換衣裙?著了風寒可怎麼辦呢?”
她生下來的時候葉賢嘉便是在江浙一帶為官,所以她便學了一口好吳儂軟語,嬌嬌柔柔的,真是聽得人心都要融化了一般。
薛氏自來寵她,若是往常聽得她這樣一撒嬌,說什麼都會應了她。只是明日回武安伯府她可是想著要揚眉吐氣,再不願別人看扁的,所以縱然這當會葉明月再是撒嬌,這事也是沒的商量。
但自家的這個小女兒素來便被她和老爺,還有長子給嬌寵慣了,性子也擰,硬逼著她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也是不成的。於是薛氏便伸手摩挲著她的手,面帶笑意的哄著她:“乖乖圓圓,你就現下換了這身衣裙給娘瞧瞧好不好?你若是怕冷,娘就讓文鴛和綵鳳再在屋子裡攏個火盆,成不成?”
葉明月出生的時候正是八月十五的晚上。據說那夜空中好一輪明月,於是葉賢嘉便給她取了這樣的一個名,又取了個小名,喚做圓圓。而文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