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定定地望著畫中人,早前的溫柔深情化成了濃濃的怨恨:“夫君,為什麼?為什麼蕭家會落得如此下場?如果蕭家還在,平平、懷青當是何等的尊貴……”
十幾年了,她還是無法接受現狀,每每夢中,還能夢到當年蕭家奢華、富貴的生活。可夢醒來,淚溼枕巾,她一定要自己的兒子恢復曾經的榮華,只要能復其榮華,她什麼都可以去做。
洛儷回到浣蓮閣,輾轉難眠,今夜註定失眠,洛儷索性起身在練字木板上習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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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絹聞到雄雞報曉聲,睜眼一看,洛儷立在案前練字,一筆一畫寫得甚是認真,她的身側放了四五張紙,上面的字清麗挺拔,雋永深沉。
“姑娘,你昨晚不會沒睡吧?”
洛儷勾唇笑道:“練了一宿的字,雖是照著祖父的字帖,可覺得練到了五分形似,而神韻更遠不及祖父。”
素絹扯了外衫,邊往身上套,一邊瞧著旁邊放的字,“姑娘,身子要緊,你也不能練通宿啊。”
是她著實睡不著,被自己發現的秘密驚住了。
唯有練字,才能讓她靜心。
她不願讓自己胡思亂想下去,她怕自己想多了會懷疑起自己的身世。
前世臨終前,梁俊撕心裂肺的“妹妹”,他拒絕自己的情意,說的那句“視若妹妹”都似在證明什麼,前世被她忽略的東西,今生髮現隔了一層面紗,一層紙,只要她一捅就明瞭所有真相。
素絹歪頭看著洛儷的字,“姑娘的字近來長進很大,我瞧著不比二爺的書法差呢,難怪老太爺這麼疼姑娘。”
小廚房裡,傳來一陣水響聲。
梁媽媽起床了,她要趕在洛儷去頤和堂習武前做些羹湯給她填肚子,雖吃得不多,總不能讓姑娘餓著肚子去。
梁媽媽做了碗銀耳紅棗羹,銀耳是昨晚就泡好的,看著洛儷吃了一碗,心疼地道:“姑娘也太拼了,怎的一宿不睡地練字呢,莫累壞了身子。”
“媽媽,我無礙。”洛儷笑著。
梁媽媽出神,她的笑容越發像梁氏,也是這樣的明麗,也是這樣的迷人,有那樣的父母,生出的女兒怎可能差得了,再過幾年,只怕姑娘的容貌是藏也藏不住了。
想到這兒,她不由覺得神傷:若是梁家小姑娘還在,也與三姑娘一般大小。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梁家小姑娘尋到沒有。
“素絹,昨晚是你值夜,你怎不勸著姑娘些,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這樣熬夜。”
素絹一覺睡到雄雞報曉,她向來睡得沉,哪裡知道姑娘練了通宵的書法。
“媽媽,這不怪素絹,是我想練字。素絹,我們該去頤和堂。”
當鐵嬤嬤看到還著倦容的洛儷,心生憐惜。
素絹不待鐵嬤嬤問話,率先道:“嬤嬤,姑娘昨兒練了通宵的字。”
鐵嬤嬤吐了口氣,沒說什麼話,與往常一樣取了木劍,她在前演示劍法,洛儷緊跟其後,素絹撿了根書枝學著她們的樣兒跟著模仿。
練足了一個時辰,天色方才大亮。
洛儷洗了把臉,坐在偏廳裡吃點心。
內室裡,老太太鐵氏亦要起身了,鐵嬤嬤趕去服侍。
鐵氏聽說洛儷昨晚練字到通宵,“三姑娘是不要命了?”頓了一下,“只怕是老東西說了什麼,否則我好好的孫女怎麼會不睡覺練通宵,老東西越來越過分。”
她整好衣衫,不待洗漱,先進了偏廳瞧看,洛儷因昨晚沒歇好,這會子睏意襲來,扒在案几上睡得又沉又香。
鐵氏立時就火了:“老東西就會瞎折騰,還真以為我吵不過他,老孃不發威,他當老孃是病貓。鐵嬤嬤,快把三姑娘抱到暖榻上睡著,就這麼會工夫也能睡熟,這孩子得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