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儷落下一子,“當今皇帝壯志難酬,究其個性,恐缺乏執著、不夠果毅,略顯優柔,需知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他的忍耐雖有,刻苦不足,心機城府還有待加強,他想掌權執政,需要付出的用心不是別人的一倍兩倍必須是他人的十倍、二十倍。
他十歲以前被養廢,雖然其間不乏葉太嬪故意為之,但他接觸的人和事有限。太后不給他安排真正的大儒、飽學之士為師,他就不能自己私下拜師?
先生與師傅就像是暗夜裡明燈,不易求多,但求最好。有了良師,就得有益友,唯與益友為夥,方可以一敵十。”
有建議,有評價,她幾乎沒有深思,只是單純地照著自己的想法來說。
然而,就她這看似平淡無奇的話,對夜公瑾卻是驚駭不小,是的,就是驚駭,如果他知道洛儷猜到他的身份,也許就不會這麼看了。
夜公瑾試探似地問道:“若他用釜底抽薪之計如何?”
洛廉面有慌色。
他怎麼可以這樣問一個十歲的小姑娘。
他是說直接除掉竇太后還是直接殺掉竇國舅?
無論他說的是誰,都不可取。
洛儷搖頭,“腦子有包才這麼做。此計必敗,現下三軍將領大半都是竇氏派的人,竇家子孫裡頭,不少人在軍中任職,而朝中各部院也不乏他們的人。竇國舅雖然奸詐,但忌於太后,還不敢輕舉妄動,若用此計,一個不慎將給他們以藉口……”
夜公瑾苦笑,離京前的他,居然想說服洛家啟用鐵家的江湖勢力來對付竇太后、竇國舅,也曾想過,如果這二人不在,也許自己就能真正掌權。直至跟著洛廉讀書,熟讀《帝王要術》,又聽洛廉說竇太后手裡有死衛營,擔心將他們逼急於己不利才有遲疑。
洛儷想到的則是整盤佈局,會不會引來兵禍戰亂。
洛廉面露訝異,望著洛瑞,懷疑洛瑞私下還教了洛儷旁的東西,如果洛儷的話是一個二十多歲的舉子所言,不足為奇,可洛儷是閨中女子,且還是一個十歲女童,就顯得不俗。
洛瑞神色淡然,眸光裡也有淡淡的意外,顯然連他都沒猜到。
“天下大計,當徐徐圖之。”洛儷吐出幾字時,定定地看著棋盤,突地唇角上揚,一子落定,竟吃了夜公瑾一大片棋子,棋盤之上,勝負立時分明。
夜公瑾驚呼一聲:“你……”慌亂地看著棋盤,他以為自己與她的棋藝懸殊不大,原來差了一大截。
洛儷道:“伯父,新與你學的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學到六成了吧?”
豈止是六成,這分明是學了八成。
洛廉正容道:“夜公瑾下棋分心了。”
洛儷笑著,“謝夜公子謙讓。”學著男子模樣作了揖,“祖父、伯父,儷兒告退!”
這就走了?
夜公瑾看著棋盤,眉宇凝結,他居然輸了,與洛廉對奕死得難看,與洛儷對奕依舊死得難看,這也太打擊人了。
書院外頭,傳來幾個少年的說話聲,依然是剛出去的洛儷遇上了洛徵、洛修、鐵建章三人。
鐵建章笑道:“三表妹,聽說過些日子是你生辰,不知那日三表妹打算如何過?”
洛儷淡淡地道:“梁媽媽天天瞧黃曆,比盼年節還熱絡,我倒沒甚感覺。祖父祖母的壽辰也非年年設宴,我一個晚輩的生辰,有長壽麵吃就覺得心滿意足,當然,若是屆時哥哥們能陪我一起吃長壽麵,我會很高興的。”
梁媽媽年年歲歲,前世今生,都將洛儷的辰誕當成比年節還重的要事來辦。每年一過三月,就看著黃曆,扳著指頭,像小孩盼過年節一盼地數著日子過。
洛修大叫著:“五表哥,你輸了,十兩銀子!哈哈……”
洛儷慍怒,跺著腳道:“你們拿我打賭了?”
洛徵不緊不慢地道:“三弟與五表弟打賭,五表弟說你肯定要討生辰禮物,三弟說你不會討要……”
鐵建章道:“我在家裡時,家裡的姐姐妹妹們過生辰,早早兒地就提出要什麼禮物來,我還以為三表妹與她們一樣,哪知道,你的禮物這麼容易達成,只要我們陪你一道吃長壽麵就行。”
洛儷嘟著小嘴,“你們拿我打賭,三哥、五表哥,我不理你們了,哼!待我過生辰的時候,不分長壽麵給你們吃,饞死你倆。”
“別!別啊!這一年到頭,我們也吃不上幾回長壽麵,到了那日,也讓我倆沾沾妹妹的喜氣兒,就你們吃,讓我倆瞧著,還不得饞死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