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擠非江南籍的夫子先生,想來此風不僅在夫子裡頭,也在學子中間。”
洛瑞原就是寒門出身,他朗聲問道:“書勤,三娘所言可屬實?”
洛徑為難地道:“非是排擠非江南籍的夫子、學子,著實敵我難辯,這不是知根知底的,不敢重用,誰曉得中間會不會有竇國舅的人,皇城書院已然成了‘竇氏書院’,為防萬一,父親與幾位副山長、夫子不得不謹慎待之。”
鄭文賓一入書院就知道情況,他也問過洛廉,洛廉很是無奈,著實賭不起,新來的夫子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才能被書院裡其他夫子、先生接納,十幾年下來,幾乎快成了一種慣例。
瓊林書院當然不願意替奸\黨培養人才,這也是他們不願重用非江南籍學子的原因。
洛瑞道:“書院的事就如治理河道,與其防,不如疏。”
洛徑頗是無奈,“話雖如此,可真正做起來很難。幸而早年與幾大書院有約定,瓊林書院不收其他書院所在地的學子免試入學,就算要入彼此的書院,必須按照各大書院的規矩來。因為皇城書院依然成為‘竇氏書院’,皇城一帶有正義的學子,不得不背景離鄉紛紛向其他三大書院求學。今年春上,皇城來的學子人數便是歷年最高。”
江南的學子是不會去皇城的,在他們看來,天下最好的書院就是瓊林書院,他們不屑也不願意去其他書院讀書。
順天府依然成為天下讀書人心目中的聖地,而瓊林書院也是天下學子夢寐以求之地。
洛徑道:“今日三妹妹發現的五個人,無一不是寒門學子,無一不是非江南籍。就說唐大滿,他是蜀省梓州人氏,蜀省成都府有峨眉書院,離梓州只需三日路程,而他捨近求遠,讓人費解。”
鄭文賓道:“而另四個人,分別是魯省、秦省、豫省、晉省人氏,這幾地可沒有書院。”
洛徑道:“竇國舅的人已滲透到除江南以外的天下各地,我們不得不防,著實賭不起,江南籍學子總不會害了自己的家鄉,且書院之中江南籍的夫子先生據多,幾乎江南各地的夫子都有,只要他們一打聽,就能知道學子家的狀況,知根知底……”
洛儷歪著腦袋。
洛瑞面露憂以,沒想到瓊林書院上下對竇國舅,已經謹慎到如此地步。
洛儷道:“何不直接派人入京,找竇國舅與楊丞相商談,江南得由清流打理,瓊林書院不接受任何居心叵測的試探、挑恤,為天下安定計,他們必須保證不讓瓊林書院捲入黨爭,而這裡,是教書育人之處,不受朝堂波及。”
鄭文賓心裡咯噔一下,聽洛儷的話,似乎這小丫頭學到的不僅是書法丹青,她在議論朝政國事。
洛瑞淡淡地道:“儷姐兒此言有理。”
洛徑道:“我們憑什麼與楊丞相、竇國舅商談,人家又憑什麼聽我們的?”
洛儷靈機一動,若有所思地道:“想要一個公開商談的機會,也不是沒有,找不到機會,難道不能自己創造一個機會。”
洛瑞氣哼哼地咬牙,嘴裡低罵:“混賬小子!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他又憶起洛廉“教歪”洛儷的事,好好的孫女,居然被洛廉背裡插了一手給教歪了。
“祖父。”洛儷不知洛瑞突然罵人是何緣故。
洛瑞回過神,“儷姐兒,你一個女兒家,朝政之事不是你能介入的,你只管學好書法丹青,旁的事就莫管了。”
“祖父不覺得長此以往,會是大問題麼?書院,原是教書育人之地,夫子們沒有公平公正,學子們也沒有公平的機遇,退一步說,若是此事在科考中也按黨爭來選錄人才,真有學識本事的人就會被埋沒。”
洛瑞惱喝道:“老夫再說一次,不許你管這些事。瓊林書院的七尺男兒比比皆是,何需你一個小丫頭操此閒心,你只需學好書法丹青,你再說下去,下次祖父便不帶你出來見識面。”
洛儷應聲“是”,呢喃道:“瓊林書院的大門上掛著一幅盈聯: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儷兒雖是女子,事關眾多學子前程命運,明知不對,又如何……”
洛瑞厲喝一聲,“你再說一個字,就給老夫滾回家練字。”他的面容鉅變,這可不是說說,而是真的生氣了。
鄭文賓還以為洛儷是被洛瑞教成這樣,這小姑娘自己變得如此了。
“祖父別生氣,我不說,不說就是了。”
換成旁的小姑娘,被自家祖父一喝斥,只怕就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