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假扮左家和五皇子的交易,包括五皇子向“左家”——也就是她所借的為了賑災而捐出的那筆銀子。其中最大的一筆,已經超過了左家和五皇子曾經所作的協議。
換言之,對家主左序而言,這是一個已經失控的交易。他絕不會坐視不理,任別人揮霍他掙下的錢財。更不用說在左家竟然有人敢不經他就動用這麼大筆的銀子,對他來說,這恐怕比揮霍他的錢財還令他難以忍受。
那麼接下來,自然而然的,一定是查賬。
而等到左序下令查賬,到時她埋伏在左家和州府的棋子自然也就可以見到那些最主要的賬簿,真正的交易賬簿。
看著左序翻開賬簿後漸漸沉下來的臉色,絕顏心裡知道這步棋她已贏了。
天成帝放下手中的硃筆,目光集中到了奏摺落款的日期上,仔細辨認完後,眉宇間漸漸浮起了怒色。
朝中這班庸才真是越來越膽大包天,現在竟然敢積壓地方官的奏章了!
算上這本,就是第三本了。而且壓的都是兩個人的摺子,江州州牧於宣和,還有江寧郡郡守曹柬之。
這兩人上奏都是為了江州的災情,先是上奏提出了以漕運司米賑災的良策,後來又稟報了江州富戶主動燒燬了民間積欠狀以賑濟災民的情況,其中尤以左家和林家為先。
天成帝心中微微自得,看來這次恩准靜王妃回鄉省親倒是個好主意。
心緒稍有起色,一看到那道奏摺後的日期,登時又怒上心頭。
這一定是朝中有人嫉恨靜王妃又立功績,或是不想用漕運司米開倉賑濟的人,才會想要壓下這道摺子。
第一個掠過他腦海的人選,就是江州的鹽鐵使兼領漕運使的呂為學,以及他背後的靠山——寒盟。
而在三皇子寒照的府裡,此刻被提起的也是這個名字。
“什麼?你是說,是五皇弟派人刺殺了雍大人?”寒照仿若驚訝的反問,心裡卻早已信了八九分。也許因為在他心裡他一直期盼著這個結果,所以在親耳聽到別人這麼說時,就格外容易相信。
“不是卑職這麼說,而是王妃娘娘傳回來的口信這麼說。”絕顏派回京城和寒照聯絡的人說話的口吻異常鄭重其事,“這是娘娘親筆寫給殿下的密函。”
寒照有些迫不及待的接過密函,和往常不同,這次的密函沉甸甸的,裡面好像不止只有一封信函,好像是還有更多的——證據。
證據。他的心因這個可能而亢奮起來,如果有了可以證實的證據——
寒照迅速撕開封條,眼睛幾不可覺的一亮,裡面除了一封薄薄的信函,果然還有兩本賬簿。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件,按照絕顏在信函裡所說,這兩本賬簿就是五皇子和他安插在江州的幕僚——鹽鐵使兼領漕運使呂為學來往的賬目。和當初計劃的一樣,這些都是由寒照安排在鹽鐵使府裡的書吏記錄所得,如今再由她轉呈。而她更進一步推測,御史令雍雪見恐怕就是因為發覺了寒盟的不法勾當而被他陰謀刺殺。
看完了信,寒照將信湊近燈火,一邊看著信箋在火焰中蜷曲成灰燼,一邊心照不宣的微笑起來。縱使絕顏不說,有了這兩本賬簿,他也想到了可以把雍雪見之死和寒盟聯絡起來。
凡事總被那個女子搶先一步想到,真的很令人不悅。寒照陰沉沉的想到,真的——非常——令他不悅。
“王妃給了三殿下那麼一份厚禮,他一定很高興吧?”容世子也受邀住到了左家的山莊,對於正在瀑布潭邊散步的絕顏來說,此刻他在潭邊的突然出現並不值得驚訝。
“高興?也許吧。”絕顏的笑容不知不覺帶上一分自嘲的瞭然,“只怕他倒會嫌我多事呢。”
“怎麼會?”他微微笑道,目光觸到絕顏冷峭的眼神,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那樣一雙眼眸,彷彿能望進人的心裡去,還有什麼敷衍的話能說的出口?
“王妃也是想讓我知道這件事吧,否則何必邀請我住到這裡來?”他換了一個話題。
絕顏笑而不語,她知道即使不邀請容世子住到山上來,作為寒訣的盟友之一,他也有的是辦法知道。
“世子何嘗不是也把那兩人的摺子壓了幾日?”她側身坐在潭邊一塊平坦的大石上,雖然天旱,這潭裡卻還有水,她伸手撥動潭水,濺起一圈圈漣漪。“這也是二殿下的意思吧?”
容世子也坐在了對面一塊不遠不近的石上,暮色漸濃,山間霧氣漸起,一團團的霧氣在水面和林間飄動,對面的女子眉眼也漸漸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