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做的,只是在進店之前拔開了那瓶千里明月的瓶塞。
千里明月,顧名思義,持有此物的人如同明月當空,令人一目瞭然。
這是面具男給她的,他說若是途中有事,用此香他的人就會知道。今日絕顏見道路如此泥濘,知道初碧一定會在這裡停下,就決定找人來醫治豔兒。至於來人會是誰,她也心中有數。
按照一路上的規矩,當晚秀紅和小蓮會睡在初碧房中以便夜晚服侍。班值按日輪派,她早已在心中暗暗算好,知道今晚房中只有她和豔兒兩人,方便有人前來,才會對秀紅說出那番話。
將豔兒在床上安置好,絕顏斜靠在床邊,一邊用冷手巾為豔兒冷敷,一邊分神傾聽樓下的動靜。雖然她們這些宮女已經安歇,車伕們還在樓下吃喝。樓下時而傳來勸酒的聲音,隔著夜雨霏霏聽不真切。
屋內燈光如豆,映著豔兒異常紅豔的臉色,如燒紅的晚霞。絕顏輕輕換下豔兒頭上的冷巾,看到她乾裂發白的嘴唇,起身倒了杯茶,用手帕蘸著杯中茶水,一遍又一遍的潤溼她的唇瓣,無比耐心。
還好沒有出現囈語,只要今晚能得到醫治,應該還有救。絕顏心裡暗想,卻看到豔兒睜開了眼睛。原本的一雙明眸被高燒燒得佈滿血絲,竟似燃著的火焰,有幾分逼人。她顫抖著抬起手,絕顏連忙伸手握住。
“絕顏,原來是你一直在照顧我。姐姐呢?”
“她在初碧姑姑房中,今晚是她和小蓮的班值。”
豔兒聽到此話,眼睛漸漸合上:“這樣就好。姐姐是不會不要我的。絕顏,我頭上很燙,好像有火在燒。好難受啊。”
“豔兒你病了,等會我去給你抓藥,吃了藥就會好的。”
樓下的聲響漸漸平靜,遠處傳來了更聲,被雨聲相隔,聽來模糊,只有聲聲雨點打在窗欞上,聽得格外清晰。
忽然,在雨點敲窗聲中夾雜了一聲叩窗的聲音,若不是早有預料凝神傾聽是絕對聽不出來的。
絕顏在潤唇的茶水中摻入了清夢無痕,豔兒立即熟睡過去。她悄無聲息的開啟窗戶,如她所料,窗外果然是面具男本人。
當面具男知道自己被叫來只是為了救一個小宮女之後,原本就冷淡的聲音更是讓人生寒。
“就只是為了這個人?”
“是啊。請你救救她吧。”絕顏神色誠懇,眼中滿是哀求之色。
他看了看她,似在判斷她話語的真假,又像是無法理解她的舉動,扔下了一個藥瓶,消失在雨幕中。
絕顏關上窗戶,擦乾窗欞上濺到的雨水,回到床前喂豔兒服下了藥丸。
他或許很難理解自己為什麼要救豔兒吧?這樣更好,讓他以為自己終究還是一個小女孩的心性,也會有婦人之仁的時候。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宮女實在是很卑賤的存在。他固然會蒐羅人才以為己用,但是像豔兒這樣身無長才的人是不會被他放在眼裡的。
自己和他在這一點上恰恰不同。雖然前世的她也明白世上沒有真正的眾生平等,但是她卻決不會忽視任何一個人的作用。她想救豔兒,一是因為她的命和她沒有什麼牽扯,活著並不會妨礙她,二是以此向秀紅和豔兒姐妹示好,以圖後效。她在宮中毫無背景,想要獲取訊息自然要有人脈。也就是說,她要有屬於自己的人。
她絕非良善之輩,前世的經驗早已教會她每一步都要有意義,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行事
之所以提出進宮,是因為在整個天朝,只有那裡集聚了最多和她年歲相仿的女子,就像一片綠葉藏進了一片森林。而且,與普通人家不同的是,那裡門禁森嚴難以搜尋,簡直是理想的避難之所。
雖然她是柳任的後代,追殺她的命令應該也是由皇帝下達的,但是柳任死得那麼早,這任皇帝根本不知他樣貌如何。更不要說柳任的孫女了。
上位者要殺一個人,根本不必認識他,只需要下一道命令而已。
真正要避開的,是下面那些執行命令的人。
大隱隱於朝,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建立自己的勢力,沒有比皇宮更合適的地方。就像買花要去花店,買書要去書市,想要弄權,自然要去皇宮。那裡是權力的中心,陰謀的漩渦,也是她最適於生存的場所——黑暗的深淵。
第七章 生死只在一線間
守著病人,這一夜好像格外漫長。連綿不絕的雨聲像是將房間與世界隔絕,絕顏坐在屋裡,感到了一種難得的安全感。
沒過多久,樓下卻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像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