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是麻木的,手腳沒有任何知覺,蘇眠不知道自己睡了半個月之久。
剛睜眼的那一會兒,她感覺眼前的世界都被揉壞了。看什麼都不對,重影,混亂。線不成線,面不成面。傢俱牆壁都變成擀麵杖下滾壓的的麵皮,薄軟得都在抖蕩。
直到她壓在被子外的左手,無意識的彈動了一下中指。宛有一股細小的電流迅速鑽進她皮肉血管裡,攪動沉睡的血液,所有的知覺才逐漸復甦。
眼前的一切,撇去了盪漾的波紋。
蘇眠動了動脖子,想看看受傷的肩膀怎麼樣了。視線卻先落在腳那頭,趴在床邊睡著的人。
那人拿後腦勺對著她,壓在手臂間的頭髮拱得凌亂。蘇眠看不到他的臉,但可以肯定,這不是蘇斂!
蘇眠心頭一囧,為什麼非得是蘇斂呢……可心裡還是默默的給出了理由。
蘇斂那麼講究的人,不會把頭髮睡得亂糟糟,把襯衣睡得皺巴巴,最主要不會這麼隨便的找地方的睡,而且用撲倒床邊這樣隨意的姿勢。
蘇眠可以想象到,如果是蘇斂,即便他真的要睡了,也會在椅子上坐著,撐腦袋酷酷的睡過去。
所以,他到底是誰呢?
蘇眠輕輕的“喂”一聲,那人沒給反應,蘇眠又拿腳踢了踢被子,那頭的人還是兀自睡得很沉。
這得有多困,蘇眠汗顏。
蘇眠便不再叫他,繼續去看受傷的肩膀,但病號服扣得嚴嚴實實。好像是左邊,她伸手按了按,一點也不疼。難道記錯了?是右邊?又換了一隻手去摸,也是一點不痛。
奇怪……
當時好歹是捱了一刀吧,這家醫院的技術有這麼牛?一覺醒來,恢復得一點感覺也沒有。
要是有人,立馬跳出來告訴她睡了半個月這一事實,估計蘇眠要懵逼,自己居然這麼能睡!
蘇眠的腦子裡回到了那天的場景,也不知道馬俊怎麼樣了,還有他女兒……對了,萋萋!她記得說她肚子疼。
想到這些,蘇眠便躺不住了,揭了被子,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多少有些好奇睡在這裡的人,蘇眠湊過去看,但他的臉完全埋在兩條架起的手臂間,蘇眠一點沒看到他的樣子。倒是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有些熟悉,一時間又想不起。
蘇眠悄悄的帶關門出去,迎面的走廊玻璃窗上,正午的陽光反射得她眼睛都睜不住。暖融融的溫度落在許久沒伸展的身上,無比的舒適愜意。
蘇眠記起來,受傷時,冰冷的血液在面板蔓延的感受。如入冰窖。當時和現在也只隔著這樣一層玻璃,卻像身處了兩個極端。
陽光沐浴她的背影。她的頭髮很長,披在藍色豎條紋的病號服上,從長長的走廊漸遠,淡得彷彿要融成一片虛影。
蘇眠圍著走廊繞了整整一大圈,神奇的發現,這裡竟然沒有可以下去的電梯,或者樓梯。
她在的特區是棟圓柱形建築,她又在五十層高的位置,即便有樓梯,想想也會爬得腿軟。
蘇眠無語的想著,等會見到醫院的人了,一定要好好誇誇他們醫院的標新立異。
可她在外面溜達這一陣子,走廊上一個人影也沒出入過。蘇眠都覺得奇怪,這是醫院嗎?
站了站,決定先回去把睡著的那個人叫醒問問。才走出去幾步,蘇眠猛地想起來,自己出來時,沒注意房門號……
這裡的房間外觀都一模一樣,又房間眾多,區別只是門號。剛才出來的時候,蘇眠根本沒想過會有這種情況,所以也沒留意周遭環境。現在就是想回去都沒得方向。
真棒!蘇眠默默給自己的點了個大大的贊。
“咚咚咚。”
開啟門的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兩隻眼窩在憔悴的臉上深陷,面板黯淡,沒什麼精神。不搭調的穿著粉藍色的病護服,看著蘇眠的樣子一臉陰沉。
蘇眠被她看得有些發毛,但還是開口道:“抱歉,請問怎麼從這裡下去?”
“要下去,只能從你自己病房裡的電梯走,每間病房都單獨有電梯。”婦女不是很有耐心,但還是仔細解釋了,說完就要關門。
蘇眠忙拿手擋了下道:“不好意思,我能不能用一下你們的電梯。我……我忘記自己的房號了。”
蘇眠這原因雖然是真實的,但聽上去十分滑稽,可那個婦女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放她進去了。見蘇眠在悄悄打量這裡,那婦女默含警告道:“進來了,別亂看。”
“抱歉,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