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
蘇眠過去了,蘇懷遠立刻把手指間夾著的煙,摁滅在桌上的菸灰缸裡。
蘇眠挨著蘇懷遠身邊坐下,歪點頭笑笑著,眼神清澈明亮。
長輩跟前,一不噘嘴撒個嬌,二不賣萌可個愛。清清淡淡的,端的態度既不過份親近,又不令人覺得疏遠。
蘇懷遠就特別認同,小輩就應該她這樣,舉止有度。所以,他很是喜歡這個養侄女兒。他自己膝下無子無女,又沒有娶妻。蘇眠帶回蘇家後,他是看著長大的,和蘇清遠一塊兒把蘇眠當女兒心疼了不少。
蘇眠心知,也孝順著蘇懷遠。
她故意神神秘秘的和蘇懷遠悄悄道:“三叔,我要送你一個寶貝。”
蘇懷遠還挺配合的表現得小心謹慎道:“下回可別揣什麼寶貝出門,危險!路上沒得給打劫咯。”
蘇眠眉眼一樂:“那就真是個沒睡醒出門的了。”雖是說笑,但蘇家的實力也確實是看的到的。
蘇懷遠一陣開懷,“說得好!嘴皮子功夫漸長,看來沒白跟你哥。”
蘇眠一頓鬱悶,感情蘇斂欺負自己還欺負出功勞了。
蘇懷遠看見蘇斂進來了,臉上的愉悅輕鬆減了減,對蘇眠道:“行了,別光在我這裡坐著。去見過你阿姨,你阿姨都念叨你們一上午了。”
“好。”蘇眠說著起身,同時把送蘇懷遠的東西拿了出來,遞過去道:“您琢磨琢磨。三叔,那我先過去了。”
蘇懷遠開啟了盒子,裡面是一個雕工精美的珍珠套料鼻菸壺。潔白的壺身,質地清靈秀潔。壺口一圈紅釉,配著老玉盤龍的小蓋。壺底撮著印,古月軒,這可是清廷那會兒的好東西。
蘇懷遠把玩著,嘿的一笑。“行!錯不了,是個寶貝。”
知道自己喜歡收藏些舊東西,這丫頭有心了。
右邊廳裡,站著穿一身端莊得體孔雀綠蘇繡旗袍盤著貴婦頭的婦人就是方芸。五十多歲的人了,身材卻保持得恰到好處。不多一分豐腴,不減一分削弱。眉目溫婉,聽她說話更輕言軟語,骨子透出著江南女人宜家宜室的氣質。
將老將老還能留著從前的姿色,想必年輕時,也是姿容過人。
“阿姨,生日快樂。小眠來晚了些,您可別生氣。”蘇眠給了養母一個大大的擁抱。
方芸欣慰得無比滿足,“哪裡能生氣,我只盼著你們能來就夠了。”
蘇眠放開方芸,有些慚愧道:“抱歉阿姨,很久都沒回來看您了。今天我好好陪陪您。”
“欸~”方芸情緒一動,差點就眼睛紅了。
當年唯一的兒子送走時,她日思夜想。直到丈夫帶回來蘇眠,她的念想才緩上了口氣。十五年了,她把蘇眠當自己女兒親待。丈夫走了,兒子終於也回來,本以為往後該兒女跟前繞,子孫滿堂轉。
誰成想,蘇斂強硬的把蘇眠帶走了,她當時真怕兒子是那些年有怨言,而嫉恨蘇眠。她攔著,可哪裡攔得住說一不二的蘇斂。
眼睜睜看著蘇斂把人帶走,從一開始的擔心到飯都吃不下,到後面確定蘇眠沒在那邊遭罪,一顆心才放下來。
只是也不容易見上了……
好端端的想到這些,方芸的情緒都要撐不住了。
蘇眠看在眼裡,默默的拿出給方芸準備的禮物替她戴上。那是一隻上品緬甸老玉的手鐲,色澤溫和,氣質溫婉,甚是符合方芸的氣質。
她柔柔笑道:“阿姨,您戴著真好看。”
方芸忙低頭去看,摸那玉鐲。趁著整理好情緒,可不能在自家孩子面前大喜大悲了。
那玉很潤,戴上去就變得溫熱。暖上方芸心頭,她強笑起來道:“真不錯。但沒有女兒兒子回來了這禮物好。”
蘇眠忙彎腰去收拾裝過鐲子的盒子,掩蓋過觸動的情緒,說起了什麼,把兩人間傷感的氣氛衝散了。
她既無法允諾蘇母的心願,便只好繞開。
不是她不想常來,是蘇斂不許她回來。
隔著左右中廳的透雕木隔斷旁,蘇斂無聲無息的走開。剛才的事,他都看著的,可只入眼,卻沒入得心。
他沒覺得,不讓蘇眠來,有什麼不對。他已經把蘇眠要走了,那就是他的人,就該隨便他的便。
“三叔。”他忽然出現,在蘇懷遠旁邊坐下。
蘇懷遠一轉頭,笑道:“這把椅子可吃香,小眠來了往這一坐,你來了也往這一坐。旁邊沒椅子了?坐過去,別挨這緊。”妥妥的嫌棄蘇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