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作鏡,蘇眠兩手撐在井口,看著井中自己倒影的臉,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展顏。井裡那張臉也跟著或愁或舒。
如果不是幸虧了自身的體質,臉上深深淺淺的疤痕換作普通人只能換臉了。
這筆賬,她不會就這麼算了。水面的影子,冷下了眉眼。
奉月人沒有茶葉,只有茶果。茶果鵪鶉大一顆,青黃兩半相生,青皮的一半酸得牙倒,黃橙橙的一半甜得似蜜。放在茶臼裡碾碎,盛到大捧碗裡,用開水衝化開,再澆上一勺鮮花釀。味道光聞著,就酸酸甜甜香香。
蘇眠用茶……,這個舀茶的東西有點類似從前的縮小版酒提,不同的是口小肚大,還有個順水的嘴兒。蘇眠裝了兩個碗,端給蘇斂一碗,小期待道:“試試怎麼樣?”
蘇斂喝了一口,馥郁的果子香押在唇齒間,微酸透甜,又不膩,倒是別有口感。不吝誇獎,“還不錯,怎麼會做的?”
得到肯定,蘇眠心情不錯的捧起自己面前的嘗過道:“在風音那裡喝過一次,今天如法炮製而已。”話到這裡,順著就把話問開了,“你和風音怎麼回事?我後來想想,其實那天晚上一起吃飯時候就是你了吧?我,你,薛剛,我們吃魚了。”她提點得特別具體。“如果當時就是你,風音了?你……”
蘇眠想到某個可能,腦子裡頓了頓。
果見,蘇斂點頭。“我把他抓到了這裡,老a替我照他的樣子易了容。”
等天色摸黑,蘇斂便混進去了,讓老a關他一晚就放了。
蘇眠想起他叫自己“姑姑”的樣子,當時還真沒懷疑貨不對了。不由彎了彎嘴角,“你扮得真還挺像的。”邊回憶著道:“然後,吃晚飯了,你給薛剛看病,你還把他扎暈了。薛剛的眼睛就是在被你看過就好了,難道你還會醫術?”
蘇眠狐疑,定定的看著他,薛剛曾問起她,究竟瞭解蘇斂多少……
蘇斂涼涼掀著眼眸:“你想多了,扎他的針上有麻藥而已,我隨便扎的。至於他的眼睛,本來就該好了,差的只是時間而已。”
薛剛半夜醒過來恢復視覺,完全是早點晚點的區別。
蘇眠點了點下巴,“原來是這樣啊。薛剛走的時候去跟你告別,是因為認出你了?他從司琅那裡帶出來的兩幅畫現在在你手上?”話裡的肯定多過疑問。
蘇斂手指抹過碗口,微挑眉道:“還不算笨。”
蘇眠起身,坐到他身旁的位置,扭頭,抬眼看著蘇斂。“是不是有什麼打算,對於司琅,或者說對於我們在奉月。你剛才在房間說女媧廟起了大火,幹嘛讓我假死?你把那些人都燒死了嗎?”蘇眠眼裡隱隱有些擔憂。她也許不瞭解曾經的蘇斂,但三年裡一直接觸的蘇斂什麼性格,她還是很摸得很準的。
蘇斂放下手裡的茶碗,伸手捏起她下巴道:“怕我了?”
蘇眠眨了眨眼,“不是。”將下巴上的手捉下來,在手裡撓他手心癢癢道:“我是覺得司琅一定不信,就算你做得天衣無縫也沒用,除非是我死在她面前。再者那些人死了,她肯定不會罷休。我聽風音說,奉月原本是沒有神月堂的,是司琅做了姑姑後才成立,表面是戒律堂一樣的存在,實際是為她所用。她為了扶持起他們花了不少氣力,但奉月就這麼點大,神月堂人數估計也多不到哪裡去。那天的人,就算不是半數,也是小半數。你一下子毀了她小半的心血……她只怕,挖地三尺也會把我們找出來。”
“不用擔心。”
蘇斂淡淡出聲,神色冷峻,眉目裡像是覆了冰霜,氣勢凌人。抽回自己的手,起身站起來,“你說的就是事實,在你醒來之前,這裡已經被搜過。”他大概的交待,“下午還有一次,這種搜查估計還會要持續幾天,你和我繼續扮成這家人的大女兒和入贅的女婿,老a扮這家主人。喬絲蘿是你的妹妹。”
蘇眠噗嗤一笑,走到蘇斂身邊道:“原來他們真的在扮父女啊,我醒來的時候,就看到老a和喬絲蘿在搶一個蘋果,你是不知道,老a看喬絲蘿的眼神真的跟看自己女兒一樣一樣的,欣慰的小棉襖,他倒挺入戲。”說笑著,蘇眠掂了掂腳,變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嗯,蘇斂……那我們演成什麼樣就行?”
比如,不會用得著同床吧?
蘇眠感覺自己在很正經的面對這個問題探討,但心跳卻不正經的加速了,咚咚咚的快節拍在胸腔裡激盪得歡快。
心跳亂了節奏,蘇眠只好努力讓表情看上去很自然。殊不知,憋得僵硬,反而一臉通紅。
蘇斂瞧一眼她,低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