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刀尖,劃破蘇眠兩手的手心。她捧著那顆水晶球,看著自己的血迅速的侵入水晶球裡,拉起一道道汩汩而動的細小血線。密集的線條都往球頂正中匯聚。水晶球裡結出來一滴紅得妖豔的血珠,“咚”的打落在那篷枯草上。
滴滴再落,枯草顫動,沾上血的枯草逐漸要活過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鮮活的變化。
蘇眠想起一種植物,叫卷柏,看上去枯巴巴的成了一團枯草,但只要有根,將之泡在水裡,用不了多久,卷柏又會活過來。卷柏也叫九死還魂草,本身也是一味中藥。
她無法確定這就是卷柏,枯草樣子的卷柏是枯黃色,而這是黑色。卷柏復活後是碧綠色,而她手捧的這團枯草漸漸呈現了暗紅色。
慢慢的,草的顏色在依次漸變,暗紅,深紅,珊瑚大紅……徹底活過來的枯草,似乎在球裡瘋長,將水晶球撐得出現了幾道裂紋。泛潤紅寶石光澤的葉片和蘇眠蒼白得像一匹白帛的臉色成反比。
水晶球在貪婪的吸收她傷口裡的血,似乎有嘴,等不及血冒出來,它在自行吮吸。
蘇眠的身體好似失去了以往的逆天癒合能力……
“姑姑,還撐得住嗎?”蘇眠原本兩顆亮亮的眸子此刻看上去如蒙著薄紗,右昀擔心她已經吃不消了。
蘇眠抿了抿毫無血色的唇,聲音已見虛弱道:“沒事,你看,很快了。”
那篷鮮紅刺眼的顏色,似乎沒了之前那麼旺盛的生命力,頂著水晶壁的草葉有點往下蔫了。水晶球似乎也再經不起它的蓬勃,整顆球面裂紋遍佈,或深或淺,縱橫交錯。只要蘇眠不小心抖抖手,球都會在她手裡碎成一捧。
“姑姑,他能有你,是他這輩子修來的福氣。更是我們奉月的福氣。等回到奉月,姑姑你要好好幫著七爺,在外世的這些年,七爺帶著我們生活得特別不容易。”為了吊著蘇眠的精神,蹲在她身旁的右昀,索性在她身邊席地坐了和蘇眠說起話。
蘇眠知道他的用心,勉強著精神和他聊起來,蒼白無力的笑笑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們都帶回奉月。你跟我說說奉月吧,我好像一點印象都沒有。我記得自己當年是從孤兒院被蘇家收養,那個時候,你們都在哪裡呢?”
右昀扯斷腳邊的一根筆筒草,放嘴裡叼著慢慢回憶道:“那時候啊……我只知道我。十五年前我和姑姑一般大,我被一個殺手組織的人撿了回去,從此以後的每天,除了訓練就是訓練,不訓練就會沒飯吃,吃不飽,就訓練不好,隨時都會死在訓練場。七年如一日,我被訓練成一個合格的殺手。除了心裡的信念,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切都可以被抹殺。我開始接任務了……”
拿起來看好,這就是你的第一個任務!
十五歲的右昀撿起那個人丟在腳邊的信封,抖落出了裡面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有著他無比熟悉的眉眼,和永遠那麼燦爛的笑。在組織裡的七年,右昀備受他照顧。
長大後的右昀曾無數次午夜夢迴到自己把槍瞄準他後腦勺的那一幕,槍聲落定,任務完成。右昀從藏身的衣櫃裡走出來,走到倒在血泊裡的那人的身邊。他把他翻過身來,自己的子彈穿透了他的眉心,他睜著眼,安詳帶笑。他從他懷裡拿出來露著一角的信封,裡面是一張自己的照片。當年的右昀,有著非常憂鬱的眼神,照片裡的男孩目視著遠方,茫然又堅定。活著,是他的心臟裡,堅不可摧的唯一信念。
“我們互相成為了彼此的任務目標,我選擇殺了他,他選擇成全我。他都知道……照片的背面,他讓我沒心沒肺的活下去。”右昀的回憶戛然而止,聲音裡古井無波,聽不出他是否也曾後悔。
“四年前,七爺找到了我讓我跟他走。我說我有個小小的願望未了,七爺說他知道,人都給我過來了。我用七爺給我帶來的那些人,血洗了整個組織高層,將當年給我那個任務的人,痛快的大卸八塊。後來,我才知道,那些人是七爺的全部,卻讓我損兵折將,最後活著回去的只有我和左魘。七爺當時,未有半句怪罪。”
“右昀,你真該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在說到小七的時候是哪副樣子。眼睛裡都在發光,你知道嗎?所以小七……從那以後就代替了你只求活著的信念麼?”
由於失血過多,蘇眠這句話說得特別費力,整個人恍恍惚惚的,目光迷迷散散。“右昀……”她小心翼翼的把手裡捧著的東西遞到右昀面前,有些遲鈍道:“你……你幫我看看,好了嗎……我、看不清……”
水晶球裡的那篷紅色像似焚香爐裡燃盡生命的香片,又一次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