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伸出手,那隻紅色的蝴蝶就落在他微翹出的食指上,老實的翕動著翅膀。
伸手揭下臉上的面具,朦朧的燈籠光下,露出一張謫仙般不染煙塵的臉。抬眸,一雙火紅的眸子,如同燃在暗夜裡的火焰,帶著別樣的熾烈。他撩起長袍,鄭重的單膝觸地。
“風音,見過姑姑。”
一連串,行雲流水般,蘇眠和薛剛都來不及理清狀況,風音就為蘇眠不假思索的拒絕變了臉。
風音當時說:“姑姑,我帶你回攬月樓。”
蘇眠那才注意他手裡的燈籠,赫然是之前從自己手裡扔在地上的那盞。明白了他是那位姑姑的近侍,蘇眠自然不送肉上砧板。
然後……
風音寬大的袖子一揮,灑出來一些什麼……再睜眼,已經是眼下這樣。
就在她恨不得兩扇門能直接被拍爛的時候,外面響起了腳步聲,蘇眠趕緊轉身在房間裡找稱手的東西。匆匆掠過房裡的擺設,蘇眠剛摸起一個長頸的花瓶抓在手裡,身後的風音已經踏進了房裡,看著她匆匆將手藏到身後,疑惑道:“姑姑在做什麼?”
他步步逼近,蘇眠擰著神情步步後退,腰後撞上擺在窗戶下的一張高腳木桌。蘇眠“啪”的將花瓶敲碎在桌子邊上,露出鋒利的尖角指向風音,竭力沉住氣道:“我朋友在哪?”
風音為她的戒備弄得一愣,抓下臉上的面具,脫手掉在腳邊,始終微微帶笑的臉上,因為驚訝折出現一些裂痕。他飛快上去抓著蘇眠的肩膀,無比緊張道:“姑姑,你怎麼了,我是風音啊。你看看我,姑……”
“別碰我!”
蘇眠驚叫,推搡之下,揮手,花瓶破的壞尖銳處,劃過了風音的臉。一線血紅立刻在風音臉上浸出,順著臉頰流到他線條柔和的下頜處。
趁著風音怔住,蘇眠立刻從沒有退路的桌子邊,扭身朝大開的門外跑。
卻一把被站在門外暗處的司琅攔住,抬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眠瑾,我們終於見面了。”
“啪”
又是一記響亮。
不過這次卻是落在司琅臉上。
司琅不可思議的看向甩了自己一耳光,轉頭就去關心蘇眠的風音,怒目圓睜,伸手抓向風音的肩膀,用力朝自己面前帶過來。不妨,風音反手抓住她手腕,狠狠攥道:“我說過,不許碰她!滾!”用力一鬆,司琅腳下倒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姑姑,你有沒有事?”
他赤紅的眼裡只有蘇斂捂著臉,好半天回不過來神的樣子。他自己臉上的傷,根本不存在一樣。
“姑姑想見朋友,我知道,風音這就帶你去。”他幾乎是討好的口氣,唯恐蘇眠皺下眉。
蘇眠卻推開他,看向跌在地上,勾著冷笑的司琅。
“你剛才叫我什麼?”
眠瑾,眠瑾……她曾入夢裡,似近猶遠,縹緲著聽過多少回。總是在清醒的剎那便忘記得乾淨,熟悉又陌生著,她是眠瑾,還是蘇眠?
司琅緩慢站起來,以風情萬種的姿態。她斜睨了蘇眠一眼,眸光裡轉過殘忍,落定在風音提著心的臉上道:“帶她過來,讓她選完了,你們慢慢敘舊。風音,看好你的寶貝姑姑。不是什麼時候你都能這麼及時的替她打回我這一掌。”
這一耳光,她眼裡不見屈辱,卻深藏著寒心。
司琅利落的轉身,挺得筆直的背影,在地面斜長的拉著倒影,灌注的毫不在乎,隨著她腳下一波三折的搖晃。
蘇眠有些渾渾噩噩,隨著風音帶她跨進了一個高高的門檻。
這是哪裡?
蘇眠抬眸,眼前豁然一片空敞,一顆顆的夜明珠漂浮在頭頂,懸垂如燈。晃眼間,有一線一線的冷光從眼裡閃動,細細看清了,才發現滿屋的夜明珠不是真的浮著,而是有細得像蜘蛛絲的編織袋在包裹著珠子,從而掛在了屋頂。
滿屋的柔輝清亮,照亮如白晝。
清晰的照著玄武岩道地面上,躺著的兩個人。蘇眠一眼認出來薛剛,蘇斂。
她急急的奔到蘇斂身邊,直接坐倒在地上,輕而快的拍著蘇斂的臉,低聲地叫他。
“蘇斂……哥……”
蘇斂沒有半點反應。
蘇眠又跑過去叫薛剛,薛剛的臉上爛得似乎更大了,那些噁心的蟲子在他傷口裡拱著,鮮血留進他脖子裡,把半邊衣領都染紅。
他也是怎麼也叫不醒。
“你們對他們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