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檔案,清清嗓子說:“確切來說這不是一份遺囑,而是一份轉讓證明,是張先生生前籤屬的將他的藏書全部轉讓給市圖書館收藏的證明。”
“乒乒乓乓”
律師的這句話說完,至少有兩個人坐到了地上,更多的人虎視眈眈地盯著這位律師,靠他最近的張衛東一把把遺囑搶了過去。他草草地看了一遍,然後神情木然地呆看著地面,他身邊的張愛國忙從他手裡把遺囑拿過去。這樣一個傳一個,張氏家族的人用了大半個鐘頭,都把這份遺囑看了一遍,最後傳到了張倩手裡。張倩用最快的速度把遺囑看完,露出了難以言喻的笑容,淡淡地掃視了她的親人們一眼。
張家的人都在面面相覷,他們當中沒有人知道張思賢生前曾簽下這份遺囑。不應該說這並不是一份遺囑,而是張思賢生前就已經將自己的藏書全部捐贈了出去。他只是在無償捐贈的基礎上向圖書館提出了三條要求而已:
一、只有在張氏子孫無人願意儲存、管理藏書樓的情況下,此合約方生效;
二、圖書館有權利將藏書借閱和收藏,但是無權出售;
三、圖書館在得到張氏子孫全體同意的情況下,可以出售藏書,但出售所得款項不能歸圖書館或張氏子孫所有,而必須全額交給慈善機構,用於貧困地區教育。
這份手續齊全、條件嚴格的合約從頭到尾,直到最後那個老人用抖動的筆寫下的簽名和鄭重按下的指印都使張倩感到,曾祖父他什麼都預想到了,家庭中的糾紛,後代的貪念,甚至以後有可能發生的利益之爭,這些全在他的計算之中。
“憑什麼!藏書是張氏全族的東西,怎麼可以憑他一張紙就給了外人!”張衛國第一個叫起來,他把手伸向張倩,想把遺囑搶過來撕掉。有和他一樣想法的人還有好幾個,他們一起氣勢洶洶地向張倩過來。
“幹什麼!”張閱仲跳到張倩前面——他不愧只這個書香門第的“基因突變”者,又高又大,亮出因為體育運動而得來的一身肌肉往那裡一站,唬的那些叔伯、堂兄弟都不敢再往前。張倩走出去兩步,把遺囑還給了那位律師。那位律師的目光和張倩碰在一起,對她露出了了解的神情。
“我們不承認這份檔案!”
“對,我們要起訴!”
“把它給我!”
大家的目標又一致轉向那位律師。
“如果各位有什麼異議,儘可以透過法律途徑來解決,但是這裡還有一份檔案要請大家過目。”律師從容地打著官腔,又取出另一份檔案說:“這一份檔案,是張思賢先生生前在銀行保險箱裡儲存的物品的手續和鑰匙。所儲存的物品是一對宋朝的花瓶——現在價值大約在七百萬元左右。”他把檔案舉起來給大家看,原本為了藏書轉讓合同的事議論紛紛,有的沮喪,有的氣憤的人們在聽到這個報價後,頓時全都安靜下來,目光集中到他的手上,律師停了一會,讓所有人都看清楚,接著嚴厲地說:“張思賢先生留下遺言給各位:張氏子孫,可以賣古董、賣房、賣地、賣兒、賣女,但是決不能賣書!這對花瓶的價值加上土地的價值,雖然不足夠實現你們全部的願望,但是也美金和藏書的價值相抵了,希望你們好自為之。”他一字一字的把這句話說完,掃視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他的目光中有某種東西,使大家都不敢再直視他。
張倩眼淚從眼眶中滴下來。
曾祖父這最後一項安排,不僅僅是為了不讓子孫們繼續虎視眈眈地盯著那些藏書,也是從子孫們的角度、很體諒地作出的安排——用七百萬元的話,有很多辦法可以讓藏書樓繼續存在下去,但是那樣子孫們將一無所獲。曾祖父的決定讓藏書和張氏家族的人都得到了最好的安排,一向把他視為愛藏書勝過愛子孫的親戚們,這下可以明白些什麼了嗎?
所有人都集中在那們律師身邊聽他講解這份檔案,律師的目光卻穿過大家,看向最後面的張倩,直到他把一切向張家的人交接清楚後,依舊看著張倩,說:“我能為你們做的都做完了,告辭了。”微微點了一下頭,轉身離去了。
“被他看到自己流淚了。”張倩拭去眼淚,反倒是她的親戚們無人發覺她的激動。正熱烈地討論著,只不過內容從藏書變成了古玩。張倩見大家都不注意自己,悄悄走了出去。她信步向藏書樓走去,心想劉地如果知道了這個訊息,會高興,還是生氣?不知道他今天來沒來?
當她習慣性地來到那條夾道時,卻驚訝地停住了步子,“怎麼會這樣?”她記憶中那條狹窄但鋪有方磚的她連日來常常走動的夾道不見了,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