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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成事,催婚

一席話說完,給他留足思考時間,裴姝才繼續往下替她家二叔申說道,

“主考官刷他下來多以私德不修,難持公器為由。所謂不修私德,然不過是他所鍾情之人恰巧出自煙花之地罷了。”

“他能抵擋世俗的壓力,超脫環境的影響,堅定不移地選擇心中所愛,並許予她正妻之位,試問,有幾人能做到?”

嚴沼眼皮動了下,並沒出聲。

裴姝瞧了他一眼,隨後又道,

“十數年過去,他恪守初心,信守一世一雙人的諾言,他的赤誠,他的堅定,他的言行一致,不恰恰佐證了他之品行嗎?”

嚴沼心中微生波瀾。

敏銳捕捉他的動搖,裴姝心頭微松:“在蓄妾狎妓之風盛行的帝京,大人不覺得這樣的人顯得格外彌足珍貴麼?”

“在我看來,他之德行比那些個妻妾成群的官吏要勝上一籌。”

嚴沼垂眸思量幾許,心頭盤旋著疑惑:“何故選他?”

裴家二郎的處境等同於被逐出家族的邊緣人物,依照她的思路推演下去,顯然是做好了把資源傾斜到他身上的籌備。

老牌大世族,枝枝蔓蔓不計其數,而資源是有限的,有人多得,必然就有人少得。

裴姝回答道:“因為他沒有退路!”

簡短卻包含良多。

通常沒有退路的人,唯恐行差踏錯,而慎始敬終,一旦抓住機遇就會全力以赴,背水一戰。

施恩的人若立身正,他便不敢歪。

注視著對面人清亮的眸子,這次嚴沼沒沉默太久:“可量才敘用。”

以為還要長篇大論的裴姝眨了眨眼,這人清正卻不迂腐,有點可愛。

他說罷,也不去看裴姝是什麼表情,起身就往外走。

未料他走的如此乾脆又突然,真是一句場面話沒有,裴姝下意識身子一斜,伸手拽住他的官服袖袍:“等等。”

嚴沼搭著眼簾,盯著落在他袖袍上細嫩纖長的手指,心頭為之隱約一顫:“還有何事?”

裴姝也意識到自己唐突了,連忙鬆開手,端正坐姿,揚了揚下頜點點食案上的菜餚:“我一個人吃不完,浪費不是好習慣。”

嚴沼垂目默然一瞬,重新坐了回去,手握長箸不緊不慢地吃起來。

這人吃飯和他處理政務時一模一樣,端肅的一絲不苟,背脊筆直,細嚼慢嚥,安靜的沒一點聲兒。

裴姝拾起公筷給他佈菜,有清淡有油膩,他都吃了。

“喝杯酒解解膩?”琥珀色的酒水從壺口流淌出來,頃刻滿室飄香,是一種很特別的柑橘酒香。

嚴沼冷淡壓壓手:“我不沾酒。”

裴姝手肘撐在食案上託著腮,笑顏堪稱蠱惑:“果子酒,不醉人,不迷智。”

嚴沼視線斜睨過去:“果子酒也是酒。”

“嚴大人還真是自律的猶如苦行僧。”懶洋洋揶揄一句,裴姝不再勸,自斟自飲一杯,愜意地眯了眯眼。

果子酒甘甜清爽,帶著絲絲酸味,很是開胃。

裴姝一口氣吃了三個羊肉捲餅,擦手時掃到案上無人問津的蕪菁,一雙水眸閃過狡黠,一筷子夾走半盤,轉瞬落進他碗裡。

看著碗裡堆成小山的苦菜,嚴沼蹙了蹙眉,臉上隱隱劃過一抹難色,卻也吃得乾乾淨淨。

裴姝滿意了,悶笑幾聲,又抿了一口果子酒,舔了舔舌尖殘留的香甜酸味:“說起來我還沒謝你呢,他日”

他容色清冷,神情寡淡:“不需要。”

裴姝:“”

一頓飯吃下來,裴姝對他最深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端得是無趣也有趣。

是夜。

嚴沼回府就看到他家老孃正端坐在前廳守株待兔。

“阿孃,這麼晚了還未歇息?”

“你也知道晚啦?”郭氏沒好氣拉他坐下,不由分說把一堆人像畫推他面前:“來瞅瞅,有沒有閤眼緣的。”

嚴沼淺淺一瞥:“不合適。”

“看都沒看怎麼就不合適了?”郭氏伸手擰他一把,絮絮道,

“兒啊,你年歲不小了,往常你總託口忙忙忙,如今你邁過了官場上最難的那道檻,述了實職,該停下來緩緩,考慮終生大事了。”

“看了,牽扯太深,門第偏高,高攀不起。”嚴沼端起茶剛抿一口,感覺蕪菁的苦味似乎又漫了上來,遂沾沾唇放下了:“父親也不會同意。”

“別跟我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