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冒險對一個算不上熟人的人吐露:“我在思念並尋找一個人。”
“甚麼人?”他稀奇地看著我。
“一個我很——我不知道他現在是甚麼模樣,不曉得他現在大多,不清楚他在哪裡,也不確定他是否還認得我。”我抬頭看著浴池上方的天頂,“我找了他二十年。”
他驚訝地挑眉:“無意冒犯,祭司大人你似乎才二十歲。”
“把這當做阿淑爾自我出生就派發的終極任務好了。”我無聲地笑了,“不完成無法回到我當在的地方得享安息。”
修達親王眨眨眼——這個動作頗有些像他兒子,或者應當反過來:“可你對他一無所知?說不定你已經見過他卻不認識。”
“也許。”我頷首,“畢竟我似乎只能憑一剎那的感覺去判斷是不是他。而人的雙眼總會被各樣事務矇蔽。”
他躊躇片刻才認真道:“祝你早日找到這個幸運兒。”
對我而言他是我最大的運氣,對他而言我卻可能是個災難。
“你呢?開枝散葉是王室血脈的延續,也是皇族的責任之一。”我一時興起調侃回去。
他卻搖頭:“當與某人相比無人能及時,我怎麼可能選擇其他。”
這話十分耳熟,中二少年瞬間想起了畫布上永遠少女態的麗爾雅媽媽。
“這樣的深愛,也是幸事。”
“不……我能清晰觸控到一段深刻感情留在生命裡的痕跡。”修達親王低聲道,“但時間非常殘忍,我甚至不太記得那人的模樣與聲音。”
“若再遇到相似感覺的人呢?”
他毫不遲疑搖頭:“不,如果是現在的我大概不會接受那樣的感情。”
也是,感情這種事總是在特定時候才會發酵。
中二少年有些明白為甚麼起初鉑金小壞蛋無法理解認同乃至接受我的心意,那是一個傳統的斯萊特林所不瞭解的方式和領域,所以他出於本能抗拒。但當他成長到某個地步,經歷過那些往事而成熟,回過頭來檢閱人生自然會有不同看法。
如此說來,他曾經反覆努力告訴我他是認真的,大概真的沒有欺騙我。
也許真的,有那麼一點點的愛我?或者其實不止一點點。
畢竟他義無反顧的兩次獻祭。
要命,一提這個朕就忍不住想把他立刻找出來狠狠揍他屁股!
“拉陽/修達——”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看著對方示意“你先說”,跟著一起笑出聲來。
“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卡帕塔神殿的神官來找過我,他奉勸我放棄追查某個註定該退出歷史舞臺的神秘人。我想無論出於哪個立場都該知會你一聲。”我聳聳肩,“此外之前只是暫時替你穩住病情,我希望在你同意的前提下進一步展開治療。”
“前一個問題我得感謝你的選擇。至於後一個,我正想說別再浪費時間。所有人都束手無策,我清楚自己只是在捱日子。”
“想想你兒子。”我瞟他一眼,“就他那要命的脾氣沒了你看著,你覺得他能活多久?”
修達親王啼笑皆非瞪我一眼:“這是誰在諷刺我的教育不合格?似乎不久前才有人說自己沒當過父親不具備評價的資格來著。”
“作為一個合格的神官,愛護世人是本能。”我眨眨眼睛。
打斷他想反駁或辯白話語的不速之客是肚子發出飢腸轆轆的鳴叫警告。
好主人修達親王大笑著催促中二少年起身一起去吃一頓。
朕表示無異議。民以食為天也好,飲食男女人生大欲也罷,活著,活著。
活著。
讓我活著找到你吧,鉑金小壞蛋。
又或者讓我找到活著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