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的修達親王解除了駐守加寧蘇城的工作,改任加魯契密蘇城的知事。他的皇帝哥哥甚至明言要他用心治理這個邊境要塞,同時要負責監視皇太后。
——叛國罪。
這是娜姬雅皇太后案的最終罪名。判決書前後含混曖昧的文辭隱約透出貌似還與埃及有點兒不清不楚的關係。
我將泥板文書放好,先前的疑問解開一些卻又覺得更不簡單。
顯然這位前皇太后做了不少觸犯到皇帝穆爾西里二世底線的事——元老院則不一定,他們是永恆的貴族,誰是皇帝反而沒那麼重要——特別是極有可能直接威脅到了那位夕梨皇妃。
至於原因,前皇太后娜姬雅在丈夫蘇庇路里烏瑪一世去世後就是帝國第一女性,擁有達瓦安娜稱號的她無疑是希塔託政治力量對比中的重要一極。被繼任者阿爾華達二世親自提名為下任皇太子的親三弟凱魯陛下不是她的兒子,這裡面的恩怨糾葛簡直不要太簡單或太明顯。
所以那個叛國罪,嘖嘖,好一齣宮斗大戲。
可憐的修達。
這念頭才一冒出就讓中二少年自己都驚訝了。
為甚麼覺得他可憐?
誠然,被夾在敬愛的哥哥與敬畏的母后中間做磨心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生母的殷切期盼他想必很清楚,但最終他選擇了皇兄與希塔託帝國的和平。
至於擔任流放地的知事並親自看守,朕只能說,穆爾西里二世確實是個英明的君王。
所以,修達親王你是求仁得仁,中二少年不該用“可憐”來形容,改用可敬吧。
中二少年如此一想無限唏噓。
德拉科小王子口中的“瘋婆子”多半就是那位權傾一時的娜姬雅前皇太后,即使她被判終身不得離開流放地。單論前幾次在卡帕塔神殿遇到修達親王父子倆的情形,以及金髮小王子某些藏頭露尾的話語,我心中某個大膽的推測已有越來越多證據支撐——那個曾經掀起過帝國最大風浪的女人被瞞天過海偷樑換柱地,回來了。
換做是朕,此番回來一定會想方設法聯絡舊部重整河山。帝王駕崩,名義上的皇太子雖不能算年幼但目前無子;穆爾西里二世同輩的兄弟中只剩自己的親兒子還活著,正值壯年,已有繼承人——多好的機會。
就算她國內的勢力被剷除乾淨,別忘了她始終是巴比倫的公主。
如今的巴比倫就快迎來加喜特王家朝覆滅後的第四王朝時期,距離那位著名的尼布甲尼撒執政還有二百年。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除杜魯古·尼拉里外她的另一位兄弟如今仍然是巴比倫的國王。
無比確定見過好幾次杜魯古·尼拉里的中二少年轉頭尋找這次奔喪各國投遞的文書,其中巴比倫的使臣名錄按慣例附在最末。帶隊的契魯達夫托里朕確實見過,但他除了語焉不詳和朕打了幾把太極就再無下文,這單靠與亞述的帝國關係解釋似乎不夠。一面之緣時那個匆匆告辭如今再想更似另有隱情,而地點,同樣是哈圖薩斯的卡帕塔神殿!
官員的名單沒有異樣,隨行人員中的一個名字引起我的注意。
杜魯·拉里。註明是契魯達夫托里的貼身侍從,但中二少年十分確定那天見面時巴比倫的使臣契魯達夫托里身後只有女官。
杜魯·拉里,杜魯古·尼拉里。
可真是有夠簡單拙劣的隱瞞手段。
我無聲的笑了。人生果然處處是驚喜。
有機會還得再去探探那個卡帕塔神殿。畢竟先前語焉不詳的泥板有個細節令朕不得不在意。在這位前皇太后案審判前,她曾被短暫囚禁在某個神殿。
沒錯,正是卡帕塔神殿。
而如今的這位凱魯神官提到那位神秘的神殿客人要見修達親王,中二少年是否有機會再跟去一觀呢?早知道就不忙著治好他,或者當時不該猶豫當立刻答應下來,現在也就不用有遲疑。
不經意間又想到金髮小王子的問話:你為甚麼扮得那麼像?
變化咒?那只是外表的相似,沒有複方湯劑無法做到生理特徵的完全相同。是以中二少年一直在假裝咳嗽,同時儘量少說話,一定要說也是含糊其辭。
少說少錯不說不錯固然是的,但中二少年捫心自問,見到那兩位皇子的瞬間所想的是上上輩子看到某個小說結尾處,那個“十九年後”所想象的某位鉑金小少爺的心態。
褪去了世家純血的光鮮外表,被戰爭與戰後擠迫得無力喘息,卻又要維持自己的體面與從小被灌輸的三觀,他會怎麼做呢,他會這樣做麼?那個傲慢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