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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童話中,在海的遠處,水是那麼藍,像最美麗的矢車菊花瓣,同時又是那麼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又是那麼深,深得任何錨鏈都達不到底。要想從海底到水面,必須有許多教堂尖塔,一個接一個地聯起來才成。

而這樣子的海中,深沉的月色下,放眼望去只看得見一片昏暗,有游魚自珊瑚叢中翩然而過,斑斕的鱗片隱隱折射著輝光。

忽地,從看不見底的黑暗中浮起了一抹亮色,那是極明亮極絢爛的藍,像是環繞在巴哈馬群島邊的澄澈海水,又像是遙遠北極的清冷浮冰,透射著不屬於這世間的瑰麗色彩。

人身而魚尾的美麗生物輕輕擺動著那美麗的尾巴,劃開了沉寂冰冷的海水,姿態優雅如同在跳一支華美的舞。

在人類還信奉著神明存在的遙遠年代,那時候還有許多他的同族存在於世界各地,人類為他們編造了種種神異的傳說——他出生的地方,人類將他視作海神波塞冬的孩子,溝通大海與陸地的信使。

只不過在更多的地方,他們被認為是喚來暴風雨淹沒船隻,以歌聲誘惑水手的可怕海妖。

天知道歌唱只是他們的愛好,比起淹沒船隻,他們更喜歡水手們瀕死時絕望恐懼的靈魂——那是海妖們代代相承的至高美味。

海之信使,誕生於古老希臘愛琴海泡沫之中的美麗生物,這個人類賦予的名字被他和他的祖先一代代的繼承著,雖然同一時期的海上,只能存在著一個。

海妖是絕對的獨居生物,同族即是生死大敵,資源,伴侶,領地,只要相見,便是不死不休的結局——哪怕是母親,也不會撫養自己的孩子,她們只會把生下來的蛋遠遠丟棄,任憑其自生自滅。

代代相承的記憶裡迴盪著海妖的歌唱,伴隨著透明的氣泡魚尾輕擺,月光下翻攪出大片夢幻般的璀璨光彩,這世間唯一的悄然浮上了海面,趴伏在一塊礁石之上。

現在在下雨,初春的雨水異常的冷,不過對於以冰冷深海為家的海妖而言毫無妨礙,海浪很大,和著狂風拍擊出洶湧的音符,這種天氣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一場狂歡節心情很好地哼唱著曲調,眯眼遠眺海岸線上的燈火絢爛。

那裡是人類的城市,他很清楚這一點,人類之於海妖總是有著超乎想象的吸引力,為此他們甚至進化出了與人類更加相似的外貌。

在他誕生的數百年來也曾數度悄悄混入人類之中,如同他的許多祖先做過的那樣,利用天性中的兇殘和狡詐積累下了令人瞠目結舌的財富。

人類都是喜歡財富的,他傳承的記憶如此告訴他,他要好好儲存積累那些財富,那些除了亮閃閃之外毫無價值的東西,為命中註定的那一次相遇做好準備。

為了留下那個註定讓他一見鍾情的人類。

會是什麼樣子呢,那個人類?在海妖意義上尚且年輕的想象著,不自覺甩動尾巴激起浪潮,黑沉的海水與他白皙近乎透明的光裸背部分割出一道明顯的界限,海水下磷光點點,藍色的魚尾上光滑而美麗的鱗片恍惚在海上灑下了一小片星光。

當真美好得如同一場童話中的幻夢。

忽然鰭狀的耳朵抖了抖,敏銳地接收到空氣中的聲波——有船的聲音靠近了,於是長長的魚尾一甩,浮出水面透氣的海妖又無聲無息藏進了波瀾起伏的黑沉海水之中。

“噗通——”船上有什麼東西被丟了下來,開始還在水面浮著,沒多久便緩緩沉入了海底,而船隻似是在等待著什麼,停留許久才掉頭離去。

已經第三天了。每天被落水物騷擾的海妖在心裡計算著,沒有人會喜歡自己家裡天天被丟下點垃圾,所以他開始考慮搬離這裡。

這已經不是那個用風浪就能讓人類望而卻步的年代了,他也只能努力地與時俱進避開那些會讓自己暴露行跡帶來麻煩的海域,比如他那已經變成旅遊勝地的老家愛琴海。

在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甩甩尾巴往更深的地方游去。

他的身後,幾條飢餓的鯊魚撕咬著沉入水底的東西,染紅了大片的海水。

長夜將盡,不挑食的好孩子們又飽餐了一頓。

而海浪,會在漲潮時將那些“殘羹剩飯”,誠實地送上海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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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幸福地對著他笑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在這三百年中減去一年;但當我們看到一個頑皮和惡劣的孩子而不得不傷心地哭出來的時候,那麼每一顆眼淚就使我們考驗的日子多加一天。”男人的聲音溫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