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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心碧苦笑道:“人若是鬼迷心竅,可是輕易能勸得回頭的?”

兩個人對坐著長吁短嘆,話題又轉到了心遙身上,都說她那麼個病弱的身子,經此打擊,怕是活不長了。

說到這裡,忽見潤玉在門外招手,要心碧出來。心碧說:“什麼要緊話?當你大娘娘面不能說?”

潤玉嬌聲道:“娘你出來嘛!”

心碧就出去,被潤玉一把拉住,直拉到潤玉自己房間裡。

“什麼話?你倒是說。鬼鬼祟祟的!”心碧佯作嗔意。

“我說了,你不生氣?”潤玉睜了一雙烏溜溜極為魅人的眼睛。

心碧警覺起來。潤玉是個驕橫任性的女孩,不是十分令她為難的話,她不至如此吞吞吐吐。

“你不說,我走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心碧抬了抬屁股。

潤玉慌了,一用勁又把心碧接回到椅子上。“娘,是這樣的:我和之賢想把婚事辦了。”

心碧詫異道:“怎麼這麼急?你爹去世才兩三個月,總要等過了他的週年吧?你爹從前可是最喜歡你,這點孝心都不給爹留著?”

潤玉紅了臉:“之賢他……”

“是之賢等不及了?哎呀呀,潤玉兒,小倆口往後的日子長著呢,早幾個月遲幾個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再說,之賢還在上海念著書。”

“娘——”這一聲叫,尾音拖得讓人十分可疑,心碧當即閉了嘴,眼睜睜地望著潤玉。

潤玉低了頭,輕聲說:“我已經有了。”

心碧有半天沒有說話。她臉上幾乎毫無表情,看不出來心裡在想些什麼。過了好久,她挺一挺胸,吐一口直鑽到入心裡去的長氣,幽幽地說:“我怎麼就防不勝防?”

此話一出,潤玉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了,站起來走到她身後,雙手環住她的脖子:“娘,我知道你要生氣的。可我們跟鳳姨不一樣……”

心碧厲聲喝道:“別提她!”

潤玉愣了愣,心裡一陣委屈,眼裡就流下淚來,說:“我們是不一樣,我跟之賢都訂過婚了,名分上早已經是夫妻了。娘你足不出戶,不知道現在外面知識界的人有多開放,很多人連婚姻兩個字都不提,就同居,就出雙入對的……”

心碧打斷她的話:“這兒是海陽,你姓的是董!”

回答她的是一陣抽泣。

過了一會兒,心碧心又軟了,回頭問潤玉:“你能肯定是有了?”

潤玉淚汪汪地答:“我們在學校裡上過生理課。”

心碧恨恨地說:“就是你們那些勞什子的課害人!要不然,哪裡就懂這麼多了?從前的姑娘,進了新房門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怒氣總算找了個由頭髮洩出來,心裡多少舒坦一些,跟著又回到現實,“事情既這樣了,可是一天也拖不得!家裡本來準備著你們明年辦事的,突然提前,少不得缺這少那,一時半會兒置辦不齊全……”

潤玉說:“我們是新派結婚,不講究那些繁瑣的東西。”

心碧嗔她一眼:“面子總不能不顧吧?”就叫潤玉拿了紙來,她說,潤玉記,看看家裡都有些現成的什麼,差些什麼,哪些是要買的,哪些是須得請匠人回來現做的,哪些是出出新又能用的。這一開,開出尺把長的一張叫人看了都眼暈的單子。潤玉一邊寫,一邊偷偷伸舌頭。

心碧再三再四地叮囑潤玉,關於“有喜”的事,任何人跟前都不必說,連奶奶和大娘娘都不能知道。至於如何解釋突然間提前結婚的原因,心碧靈機一動編了個理由,說是風聞日本人快要打過來了,日本人邪魔成性,“花姑娘”一個不肯放過,留著潤玉這麼大的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在家裡,實在很難放心,乾脆早點辦事,嫁出去拉倒。心碧這一說,家人沒有個不信的。日本人的確快打過來了,這些日子訊息傳得厲害,家家戶戶都開始人心惶惶。

陪嫁用的滿堂傢俱,現做自然是來不及,且匆匆忙忙趕出來的東西未見得就好。心碧將家裡的舊用物揀那上好的配齊了一堂,該漆的漆,該油的油,該上光的上光。從帶鏡子的銅床,到花梨木的櫥櫃,到沙發、茶几、涼榻、搖椅、澡盆、腳桶、馬桶,直到修剪指甲時用來擱腳的小凳子,應有盡有,擺滿了專門騰出來的一間大房子。

潤玉見娘為她忙得沒有直腰的工夫,心裡捨不得,勸娘說:“爹不在了,我們家剩下孤兒寡母的,不必弄得太過奢華,別人不會忍心挑我們的禮。”

心碧鄭重說:“你爹不在了,董家的事情才要辦得加倍風光,別讓人看著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