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培說:“我平生的朋友最能受直言的,只有任公,這是我永遠忘不了的。”
在政治和思想上,梁啟超多變,他評價自己道:“保守性與進取性常交戰於胸中,隨感情而發,所執往往前後相矛盾。”嘗自言:“不惜以今日之我,難昔日之我,多以此為詬病,而其言論之效力亦往往相消,蓋生性弱點然矣。”
梁啟超在《清代學術概論》一書中,對自己坦誠自責,他說:“啟超務廣而荒,每一學稍涉其樊,便加論列;故其所述著,多模糊影響籠統之談,甚者純然錯誤;及其自發現而自謀矯正,則已前後矛盾矣。平心論之,以二十年前思想界之閉塞委靡,非用此種鹵莽疏闊手段,不能烈山澤以闢新局;就此點論,梁啟超可謂新思想界之陳涉。雖然,國人所責望於啟超者不止此,以其人本身之魄力,及其三十年曆史上所積之資格,實應為我新思想界力圖締造一開國規模;若此人而長此以自終,則在中國文化史上,不能不謂為一大損失也。”
梁啟超記誦力極強,求知慾極熾,但貪多務得,追求速成,缺乏恆心。周善培對於他的這個毛病進行過規勸,梁亦有自知之明,他為長女梁思順的《藝蘅館日記》題詩時,反省道:“吾學病愛博,是用淺且蕪。尤病在無恆,有獲旋失諸。百凡可效我,此二無我如。”
劉海粟問梁啟超:“你為什麼知道的東西那樣多?”梁思索片刻後懇切地回答道:“這不是什麼長處,你不要羨慕。我有兩句詩:‘吾學病愛博,用是淺且蕪。’一個漁人同時撒一百張網,不可能捉到大魚。治學要深厚。你應該盡一切力量辦好美專,造成一批人才;此外還要抽出精力作畫。基礎好,天分好都不夠,還要業精於勤。以上兩件事要畢生精力以赴,不能把治學的攤子擺得太大。蓋生命有限,知識無窮。‘才成於專而毀於雜’,一事辦好,已屬難得;力氣分散,則勢必一事無成。”
梁啟超在檀香山向何蕙珍學習了幾個月的英文,自覺已習得英文真諦,便編寫《英文漢讀法》,稱:“凡讀此書者,不數月即可翻譯英文書籍。”一日,王寵惠來訪,翻看此書後,王鄭重地告訴梁:“你是賣書的,而不是研究英文的。”梁聞此言,面有慍色。王告訴他,此書的內容及構造方法有誤。梁聽罷,面紅耳赤,從王手裡接過那本書,一撕兩半,丟到窗外。從此,再未提起此書。
夏曾佑(穗卿)與梁啟超相識後,幾乎天天見面探討學問,凡見面必發生爭論。梁說:“十次有九次我被穗卿屈服,我們總能得到意見一致。”
有一次,學生黃伯易問梁啟超為何不再談政治,梁說:“我在政治上經過幾次風險,現在決心閉門讀書,不問政治,你難道不能理解?”黃伯易說,從他當時莊重而又矜持的面容上看,梁啟超顯然已經失掉他發出“死生不過開闔眼,禍福有如反覆手”壯語的青春時代了。
【早秀】
梁啟超自幼聰明絕頂,四、五歲就讀完了《四書》、《詩經》;6歲在父親教導下,五經卒業,除經學外,還讀《史記》、《漢書》、《綱鑑易知錄》、《古文辭類纂》等;9歲時,能作千言的文章;12歲便中秀才,17歲中舉,被譽為“嶺南奇才”。
據說,梁啟超出生時,產房內忽然閃出一道白光,然後胎出母體。迨至其髫齡時期,聰悟超群,反應敏捷,記憶力強,向其口授四書五經之句,能入耳不忘。有一次,他到三江東勝街書鋪購書,選好一本書後,與店主議價,店主分文不願減,梁啟超說:“我買不買這本書無什麼相干,反正我已看完了,已能從頭到尾背誦出來。”店主以為他吹牛,便隨手翻開書中的一頁說:“你能背出這一頁,我便將此書送給你。”結果他一字不漏背出。店主亦守信,將此書送給小梁啟超。
一天,梁啟超爬上竹梯玩耍。祖父怕他有危險,趕緊叫他下來:“快下來,快下來!會跌死你的。”梁啟超並不下來,繼續往上再攀一級,還衝口唸出:“有人在平地,看我上雲梯。”祖父不由開心大笑。
梁啟超7歲時,家中有客來訪。當時梁啟超從外面玩得滿頭大汗衝進家門,端起一大碗涼開水正想喝,卻被客人叫住了。客人提筆寫了一個狂草的“龍”字,讓梁啟超辨認。梁啟超看後,搖搖頭表示不認識。客人哈哈大笑。梁啟超並未理會,一口氣喝完了那碗涼開水。客人看了又哈哈大笑道:“飲茶龍上水。”小梁啟超迅速介面道:“寫字狗耙田。”梁啟超的譏諷讓父親很是尷尬,便要懲罰他,客人忙阻止說:“令公子對答工整,才思敏捷,實在令人驚異。”
梁實秋少時與祖父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