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行向帥望怒喝:“你站在這兒幹什麼?”
冷輝這才驚悟,韋行可能不喜歡他當著帥望的面討論這件事,他微微有點窘迫。
帥望慢慢走過來:“我有事要同你談。”
冷輝看著這個十歲小孩兒,咦,這孩子一點也不怕韋行!韋行若對他這麼大吼一聲,他怕是隻得跪下發抖了,可這孩子居然面不改色,若無其事。帥望臉上有一種與他的年齡不相襯的鄭重,可是並不令人覺得好笑,一點也不。因為除了這種鄭重,小朋友的目光沉穩哀慟,還有一種我一定要說一定要做的堅定。冷輝咳一聲:“我沒什麼重要的事,我過會兒來!”
韋行看冷輝一眼,心說,笨蛋,你就看不出來我一點也不想同他談?唉,笨的太笨,聰明的又太奸滑。這世上哪有又聰明又忠厚的人啊,除了我老友韓青。
冷輝心裡唯一的想法就是我不想當炮灰,說完告退,轉身就走。
韋行只得獨自面對帥望。
帥望剛要開口,忽然看到韋行的長袍外兩道灰跡,膝蓋上隱隱一個印,腳尖有青磚末子,他看了韋行一會兒,問:“你都聽見了?”
韋行被他目光盯住不自禁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哭笑不得,為什麼啊,別人家的孩子都是孩子,他家的孩子簡直是個妖怪,這就能看出來他翻牆上房,樑上偷聽來著,在韋帥望面前保持一點師長尊嚴真困難。
當下惱羞成怒,一記耳光抽過去:“你還勸他逃!”
有可能說服韋行嗎?如果他聽到一切之後的感想只是這一記耳光,怎麼說服他?帥望悲哀地站在那兒,眼中含淚,良久無法出聲。
韋行見這一巴掌打出眼淚來,也覺得自己應該對這種效果深表滿意,可實際上他不但沒有深表滿意,反正內心很不舒服,不舒服到他想大吼:“不許哭!”當然他沒這麼做,因為韋帥望並沒有哭,那點淚光閃來閃去,漸漸消失。
帥望清清喉嚨:“康慨說他感懷你的知遇之恩,所以不能逃。”
韋行沉默一會兒,問:“知道韓宇是誰嗎?”
帥望想了半天:“冷玉冷湘都沒有這麼大的孩子,如果有,你一定認識。”
韋行嘆口氣:“如果在冷家的話,你也不會不認識。”
帥望忽然驚悟:“啊,我想起來了,難怪,有點眼熟,四年前,他到冷家山上比過劍!是那一年的第一,他叫,叫冷蕭!不過,那時候,他還是圓臉!”那個時候的冷蕭還是個孩子,眼角眉梢都向上挑,意氣風發,驕傲冷峻。
韋行也想起來了,冷玉在外面有個私生子,算算今年應該是這個歲數,四年前那次比武,大家還討論過為什麼野花就是比家花香,私生子就是比婚生子聰明。韋行那次不在冷家,難怪一點印象沒有。
可是對於冷秋來說,這可不算一個很有說服力的理由,冷玉的兒子在他手下混了三四年,讓他如何對冷秋解釋這件有趣的事?不管怎麼解釋,冷秋都會聽得津津有味,而他,只能是冷汗津津,他真是背啊。
韋行問:“我能放過冷蕭嗎?”
帥望道:“他武功全失。”
韋行諷刺:“可惜腦殼沒有壞掉,他還知道站在他父親那邊。”
帥望愣了一會兒,你是說我腦殼壞掉了?站在一群心狠手辣的人中間,善良即時成了笑柄,帥望呆了一會兒,知事已不可為,半晌道:“那麼,放過康慨吧!”
韋行冷笑:“殺了冷蕭,怕是你康叔叔不肯放過我!”
死路。
帥望站在那兒沉默了一會兒,對韋行這種人,讓他不殺人,一定要給他一個理由,光是哀求,是沒有用的。帥望慢慢轉身,他要想出一個理由來。
一個理由。
否則,就是死亡。
帥望走出他父親的住處,覺得累了,爬到路邊的路上,呆呆坐著。月亮很大,風很清冷,帥望目光呆滯,身體卻僵直,手指緊扣樹幹,指節慘白,這樣的緊張焦灼哀傷,他那小小的身體終於承受不住,帥望覺得累,靠到樹幹上,胃裡難受,支撐一會兒,終於一低頭,把晚上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三十四,推波助瀾
韋行手握兩封信,一封是要求核實韓宇身份,另一封是調查康慨與韓宇關係的。白色信封乾淨肅殺。
韋行是很生氣,不過他並不是不懂得欣賞他人的義氣,哪怕是對他敵人的義氣。他也會對那些拒絕出賣夥伴慷慨赴死的人讚一聲“是條好漢!”他也覺得把這樣的人收為已用最好,可是放走冷玉的兒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