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這個代號,從羅斌嘴裡傳出後,政保局首先知道。憲兵隊作為政保局的指導機構,必定也是知道的。可是,憲兵隊竟然發現了關於野草的重要線索,朱慕雲一下子警覺起來。
“我們一直懷疑,這個‘野草’會在重要部門。你說會不會潛伏在憲兵隊?”朱慕雲隨口說。雖然他經常讓大澤谷次郎提供重要情報,但是,並沒有向他吐露自己的身份。
朱慕雲希望給大澤谷次郎一個假象,自己只是一個情報掮客,靠打聽點小道訊息賺錢。至於大澤谷次郎心裡怎麼想,他不在乎。看破不說破,是他們這行的基本原則。
“共產黨無孔不入,什麼地方都有可能。”大澤谷次郎說,據說,日本也有共產黨。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想的,難道真的為了所謂的理想,可以拋棄一切麼。
大澤谷次郎的理想只有一個,不要參加這場該死的戰爭,不要死在中國,要活著與家人團聚。希望能與家人開開心心住在一起,一輩子都幸福。
他當然知道朱慕雲乾的很多事情,都是違規的。但是,這種情況實在太普遍。只要能搞到錢,無所不用其極。當朱慕雲每次給他錢的時候,他也很心安理得。況且,要不是朱慕雲,他早就被處死了。
所有參與譁變的人,最後都沒有好下場。然而,在日軍內部,依然還有這麼一股反戰的暗流。他們看不到戰爭結束的希望,更加不想死在異國他鄉。壓制得越厲害,反抗的力量就會越強大。
“共產黨沒什麼錢,生活也很清苦,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朱慕雲說。
“據說,共產黨都是用特殊材料製成的。你們政保局不是關了個古昌的地下黨麼,以前憲兵隊抓到的共產黨也是如此,骨頭很硬。”大澤谷次郎說,正因為共產黨一不愛財,二不怕死,所以憲兵隊才害怕。
這種為了理想而奮鬥不息的人,是他們最害怕的。大澤谷次郎對他們也很敬重,他希望朱慕雲能把這個訊息傳遞出去。可從朱慕雲的表現來看,這個希望怕要落空了。
“特殊材料?不見得吧。受刑的時候,他們一樣也會喊痛。”朱慕雲說,突然,他想起了胡惠芹的那句:“媽媽啊,我痛。”
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朱慕雲心都在滴血。作為一名潛伏在敵人內部的地下工作者,朱慕雲只能獨自舔著心裡的傷口。無論是悲傷還是喜悅,都很短暫。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留在記憶的長河裡。活著的時候,永遠爛在肚子裡,死了,帶進棺材裡。
“痛苦喊出來,不代表就是屈服。”大澤谷次郎意味深長的說。
“或許是吧,我反正是不能理解他們。既然憲兵隊有了重要線索,想必很快就能抓到野草了吧?到時候,我倒想親眼見識一下,這個隱藏在我們內部的野草,到底有什麼不同。”朱慕雲說。
“此事由本清大佐親自負責,田島拓真臨時調了過去給他當助手。”大澤谷次郎說,其實,他也只是聽本清正雄這麼一說。具體什麼線索,根本就不知道。
就算參加憲兵隊會議的都是日本人,可有些要保密的事情,還是會保密的。不能因為大澤谷次郎是法租界憲兵分隊的特高班隊長,就對他不設防了。
“有田島拓真參與的事情,一般都不會有好結果。”朱慕雲說。
“或許吧,這件事很機密,除了相關人員,其他人都不能打聽的。”大澤谷次郎說,他其實也想多打聽點訊息,但本清正雄很注意保密,根本就打聽不到更多的訊息。
朱慕雲其實一直在考慮,自己難道露出什麼破綻了嗎?如果說有“公雞”的線索,他還能理解。可“野草”目前只與邊明澤直接聯絡,許值、董廣寧這些人都不知道野草的真正身份,憲兵隊從何而知呢。
中午,朱慕雲原本是要去碼頭吃飯的,但他特意給於心玉打了個電話,請他吃法國大餐。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幾天之後,國軍將能反攻宜昌,逼迫內山東英太郎以及一眾同僚自釘,這可是個天大的好訊息。
雖然大澤谷次郎的訊息,讓朱慕雲感覺到了一線危險。可是,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與於心玉吃飯,也是工作內容之一。
只是,與於心玉吃飯,朱慕雲不能表露心情,反而一臉的愁眉不展。朱慕雲特意請於心玉吃飯,不是要在她面前敘說心情。而是要找到一種感覺,與同伴在一起的感覺。
至於心裡的悲傷和喜悅,他只會留給自己。地下工作者,永遠都是孤獨的。哪怕就是像董廣寧、許值這些,與組織隨時保持著聯絡的人。他們面對親朋好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