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人點點頭:“姓白的,果然不愧姓白的。”
三絃又響。
剛剛的絃聲中充滿淒涼,現在響起的絃聲卻如怨婦在低泣。
三絃一響,纖細的她就開口唱著:
“鬢髻匆匆梳就,鉛華淡淡妝成,
青煙紫霧罩輕盈,飛絮遊絲無定。
相見不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
哀怨的歌聲,淒涼的三絃,寂靜的海灘,孤獨的老人,如夢如幻的女人。
這是一幅什麼樣的畫面呢?
是夢?是幻?是真?是假?
不管它是什麼畫面,它總是在黑夜裡。
黑夜會盡,光明會來。
所以不管它是什麼,總是會過去的,正如晨曦總是在東邊出現一樣。
第一道曙光剛射進窗子時,藏花就已睜開了眼晴。
可是她卻不想起床。
並不是因為宿酒未退,也不是為了失眠,更不是因為心情不好,而是為了她每天早晨必須做的事。
昨夜雖然沒有下雨,今晨卻是細雨綿綿。
雨就和第一道曙光同時出現。
所以陽光射進屋內時,雨聲也傳進了藏花的耳裡。
她掀開棉被,整理好了衣裳,第一件事就是走近窗子,推開窗子,日光立即落在遠方的天邊。
遠方也在下雨,而且彷彿下得更大。
儘管她很不願去做每天早上必須做的那件事,可是她能不做嗎?
四
“花軒”裡種滿了各季各式各色各種的花卉,只要你能說得出的花種,這裡都有,還有的,甚至你聽都沒有聽過,不要說是看過。
“醉柳閣”裡所擺飾的花卉,都是由“花軒”供應的。
“花軒”裡的花卉,是她每天早上必須做的事。
偶而做一下,和每天硬性規定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真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不管這種東西你再怎麼喜歡,怎麼愛,如果讓你每天面對他,久了你會煩,會膩,對他的喜歡和愛的熱度一定會退,會淡。
儘管已經煩了,己經膩了,但是藏花還是每天一早就到了“花軒”。
照顧花,就好像照顧嬰兒一樣,必須全心全意的,必須有耐心,必須要細心。
每株花枝不能太茂盛,否則一定會奪掉花朵的養份,所以藏花每天一到“花軒”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剪花枝。
修剪花枝,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其實是學問最大的一件工作。
什麼樣的花種,修剪什麼樣的花枝,哪枝是該修的,哪枝是不該修的,這些都必須憑經驗了。
有的花枝今天可以剪,到了明天就不行了,有的只能剪一半,有的必須全剪掉。
“花軒”裡的花最少也有一千株以上,藏花要剪多久才能剪完?
剪完了,接著就是澆花。
澆花並不是隨便澆一澆就行的,它和修枝一樣,也是很煩人的。
有些花,早上可以澆水,有些就不行,有些花隨便澆多少水都可,有些卻只能澆一點點。
像“花軒”中央種的那七株紫蘭,就必須七天才能澆一次水,而且不能讓陽光直射,溫度也不能太高。
雖然七天才澆一次水,但泥土必須經常保持陰,而且土質不能太硬。
紫蘭並不是“花軒”裡最難照的花卉。
最令藏花頭痛的是種在紫蘭旁邊的那三株有著墨綠色長形葉子,每隻開著一朵黃色花苞的花。
據說這三株花是來自西方一個很遙遠的國度,在他們國度裡,這三株花的名字,叫做“鬱金香”。
“鬱金香”開花時,會發出一種淡淡雅雅的花香。
聞過這種花香的人都說,這種花香遠比處女體香還令人心醉!
“鬱金香”所能適應的溫度比紫蘭還要低,幾乎已達到了“冰點。”
但是它的土質必須是堅硬的,而且不能太溼。每天必須讓陽光照射一次,照的時間不能太久,大概只照一盞茶的工夫。
每天早上還必須用蛋清去擦它的葉子,才能保持它的色澤光亮。
諸如此類,令藏花煩死的花卉,在“花軒”裡最少也有三百株。
所以等她照顧完這些花奔時,已是中午了,有時候甚至已超過吃午飯的時刻。
五
照顧“花軒”裡的花,如果比起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