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一片祥和,而在山上又是另一番熱鬧的光景。
賀淵挑選並留下來的那五百精兵此時正湊在一處喝酒,他們多是生性豪邁之人,嗓門不小,笑鬧聲一陣蓋過一陣,傳出去老遠,將玉山周圍寂靜的夜色襯托得頗為熱鬧。
而另一邊,薛雲舟等人也團團圍坐一桌,因這個世界男女都可以生子,男女大防並不是特別嚴苛,再加上出門在外原本就不必太多講究,因此顧氏與康氏也在席間,她們倆雖然一個丈夫死了,一個被丈夫休了,但原本就是一家人,此時一桌人吃著團圓飯,雖然人少,倒也十分溫馨。
賀淵雖然不怎麼開口,但神色十分淡然,只顧著照顧薛雲舟,從頭到腳都看不到一丁點暴虐的影子,若有外人在場,絕對會震驚得下巴掉在地上。
當然,這裡的確有一個外人,就是嚴冠玉,他如今算是被軟禁在山上,哪裡都去不成,不過每天好吃好喝地供著,似乎自己也沒想過要離開,如今到了大年夜,他又自動自覺地湊了過來,看到滿桌子美味佳餚,眼睛恨不得放出光來。
薛雲清嫌棄地瞥他一眼,沒有說話。
嚴冠玉不以為意,樂顛顛地將每道菜都嚐了一遍,眼睛越瞪越大,最後驚訝道:“怎麼這些菜的口味與平時完全不一樣?山上來新廚子了?”
薛雲舟朝賀淵看一眼,埋下頭哼哧哼哧悶笑起來。
賀淵看著他,難得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溫柔的神色。
嚴冠玉咬著一塊雞腿看向他們倆,一頭霧水:“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薛雲清冷冷道:“吃你的!管這麼多!”
嚴冠玉連忙將目光轉向他,鍥而不捨地問道:“換新廚子了?”
薛雲清皺了皺眉,不耐煩道:“沒換,雲舟做的。”
嚴冠玉大驚,瞪向薛雲清:“堂堂王妃,身份不是應該很尊貴的嘛!竟然還藏著這麼一手!而且你還大著肚子!”
康氏也面露驚訝:“雲舟,你什麼時候學會這些的?”
薛雲舟神色自若地嘿嘿一笑:“其實我不會做菜,只不過是照著王爺的口味去提醒了一番。”
他上輩子會做菜,這輩子原身是個書呆子,這種藉口倒也合理,幾人聽了面露釋然。
嚴冠玉並非誇張,這一桌菜確實口感十分不錯,再加上之前他們離開京城並沒有帶上王府的廚子,所以在這山上吃得並不精緻,這回恰逢過年,薛雲舟想給賀淵一個驚喜,忍不住就去露了兩手,兩相比較之下,這年夜飯自然就是絕對的美味了。
賀淵給薛雲舟夾菜,低聲道:“以後不許做了。”
薛雲舟連連點頭:“噢!”
“你現在不孕吐了,能吃就多吃點,不然夜裡容易餓。”
薛雲舟又點頭:“噢!”
嚴冠玉一邊吃一邊拿眼睛瞄著他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小云舟啊,你平時可不是這樣的,怎麼在王爺面前乖得像他兒子似的,哈哈哈哈!”
賀淵面容僵了一瞬,抬起頭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薛雲舟“噗”一聲,嘴裡的湯噴了出來,他覺得賀淵大概又要受刺激了,連忙擦了擦嘴,義正言辭道:“這叫夫綱!夫綱你懂不懂?”
說完不禁抖了一下,心道:為了安慰二哥這個老男人,我也是蠻拼的。
嚴冠玉原本還想再調侃兩句,目光一轉,不經意間看到薛雲清嘴角的笑容,不禁呆了一下,他在山上住了這麼久,這還是頭一回見到薛雲清如此自然的笑,以前雖然也見過他笑,可那些笑要麼就泛著冷意,要麼就帶著嘲諷,和今晚的完全不能相比。
薛雲清感受到他的視線,抬眼朝他看了看,笑容倏地收起,冷道:“你幹什麼?”
嚴冠玉“呦嘿”一聲,伸出手去捏捏他的臉:“看來今天是真高興啊!”
薛雲清一把將他的手開啟,皺眉道:“有病!”
嚴冠玉不以為意,隨手就夾起一塊肉塞進嘴裡,吐詞不清道:“整天苦大仇深地做什麼?誰還沒有點仇恨吶!我要像你一樣,早就從山頂上跳下去了。”
薛雲清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之前隱約聽薛雲舟提起過他的事,聽說他家人都被晉王給害死了。
嚴冠玉將肉嚥下去,又灌了一口酒,抹抹嘴道:“人家晉王好好活著,出入都有護衛隨行,我又沒法子將他怎麼樣,幸好我想得開,不然除了跳崖還能做什麼?”
薛雲清冷哼一聲:“你想得開還養那麼多土匪?”說完就有些彆扭地轉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