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只有重重樓宇,不見想見的那一個人。74b83
她太瘦了。
碩大的肚腹,彷彿不堪重負。令人止不住擔憂,她會失重跌倒。
秦驀記起昨夜十分不愉快的交談,眼簾微垂,斂去眼底複雜難辨的神色。
高大挺拔的身影宛如一座冰雕般佇立在薄薄日光下,腳下倒映著長長的影子。
站立良久,秦驀朝一個方向而去。
藍雨等不到回覆,心中瞭然,不再多言,緊隨著他而行。
眼前一座二層院子映入眼簾,猛然發現來到無字樓門前,秦驀薄唇緊緊抿成一線。腳步一轉,朝書房走去。
藍雨動了動唇,終是沒有開口。主子之間的事情,做屬下不能僭越。
這時,明秀開啟門,手裡端著銅盤走出來。見到院門口的秦驀,似乎打算離去,眸光微微一閃,揚聲道:“郡王,您是來看郡王妃的麼?”
秦驀身形一頓。
明秀看著他遲疑了,說明是在意郡王妃,心中留有一線微弱的希望:“郡王妃今兒個胃口不佳,奴婢們勸不動,許是舟車勞頓,這些時日都吃的少,清減的厲害,眼見著瘦成一把骨頭。您的話,郡王妃肯聽,您若得閒幫著勸一勸?”
秦驀冷峻的面容,聽聞明秀一番話,如降霜雪,一片陰霾。
明秀一直觀察著秦驀的變化,哪怕是細微,也被她收盡眼底。何況,是這麼明顯的變化!
細細思索,她那句話裡,哪一句刺激到他。眼見秦驀提步離開,明秀急忙說道:“郡王,大夫說了,郡王妃用得少,於孩子不利。”
秦驀冷笑一聲:“她自己是大夫,身體什麼情況無人比她更清楚。她不想要,我壓著她也無用。”
謝橋在屋子裡,聽到明秀的話,顧不上太多,走到門口,便聽到秦驀冷冰冰,不帶感情的話。似一支利箭射向心口,臉上血色盡褪,渾身僵硬的定在原地。
秦驀有所覺察,不經意回頭,觸及她蒼白的臉,眸子一緊,身側的手緊捏成拳。
謝橋閉了閉眼,濃密的眼瞼掛了一層潮溼,深深吸一口氣,心口隨著呼吸而抽痛。窒了窒,謝橋呼吸放輕放緩,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最初,他寶貝著她,緊張著她,是她作天作地,與他說她是大夫,很清楚孩子的情況,不會做對孩子不利的事情。斗轉星移,明秀此刻用孩子做文章,希望他能夠回頭,待她好一點,他用自己的話搪塞。
自作自受,不外如此。
她知道他說的是氣話,可還是忍不住,心口絞痛。
他這一番話,在她心上捅了一個血窟窿。
可是
謝橋抬眼,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清冷的眸子裡,水光瀲灩:“你若是想要我痛,來緩解你這些時日來的委屈,我心裡痛了,你可有氣消?若你還未氣消,儘管說便是,我繼續受著。哪日氣消了,回來陪我睡覺,一個人睡很冷。”
秦驀那句話,說出口,便後悔了。
他並非存心要傷害她,用言語刺激,可看著她如此不愛護自己,便忍不住刻薄。
可聽到她這一席話,秦驀心中愈發鬱燥,彷彿一拳搭在棉花上。
委屈?
被她拋棄的委屈?
這一場毫無硝煙的戰爭之中,在她嘴中,成了他一個人的無理取鬧。
秦驀唇角掀起一抹笑,諷刺的話到唇齒邊,看著她弱不勝衣的細柳之姿,生生遏止。
謝橋注視著秦驀離開的方向,微風吹送,枝葉婆娑,那墨色身影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那熹光下的新綠中。
“郡王妃”明秀親眼看見秦驀面對謝橋時的態度,心中憂心謝橋會難過,說話的聲音也不知覺的壓低幾分。
謝橋捧著肚子往屋中走去,眼底蘊含著一絲淡笑:“算是好事。”
至少他沒有再開口說中傷她的話。
態度上,軟化了幾分。
明秀傻眼了,哪兒是好事?
郡王妃是氣昏頭了?
心中更心疼她了,這是苦中作樂?因為,郡王未曾要休離?
可是,他都不在意孩子了。
謝橋和衣躺在榻上,盯著屏風上的仕女圖,淡淡道:“午膳裝進食盒裡,我去書房同郡王一起用膳。”
明秀猛然抬頭:“郡王妃,郡王若是將您趕出來”
謝橋手撫上突突跳動的額角,疲憊的閉著眼,嗓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飄忽:“只要試一試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