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階夜色涼如水。
賈琅坐於窗前,那雕花的木質窗欞被推開了,隔著薄薄的一層霞彩似的蟬翼紗,吹進來的滿滿都是不知名的花的清香。
他手中反覆把玩著那柄精緻的鏡子,鏡面澄澈如湖水,倒映出一小塊瑩潤如玉的側顏。面上的線條美好蔓延如溪水流動的線條,黑白分明的眼睛卻低低地垂著,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他這邊兀自出神,那邊,眾神仙也看的心驚膽戰不已。
【哦哦,差一點差一點......】
【看著著實太險了些,本座還是使個仙法將這外面的人皆擋住吧,萬一有人恰好闖了進來,豈不是還要費神刪了他的記憶?】
眾神仙皆贊有理,於是悄無聲息的,通往這院子的門便牢牢地鎖住了。自有一層月光似的流光縈繞其上,讓本想進來伺候賈琅的花紅心生詫異。
“怎麼了這是,三爺已經睡了麼?”
她又使勁推了兩下門,見仍然毫無動靜,只得轉身仍往自己休息的房間去了。
“三爺怕是已經安歇下了,”她叮囑小丫頭道,“莫要去打擾她。”
這院中花紅便是掌事的大丫頭,又是張氏心腹,何人敢不聽她的話?一時都乖乖點頭,笑道:“姐姐也早些休息吧。”
眾人自去休息不提,而她們口中早已休息的三爺卻全然不知自己已經強行被休息了,只專心研究手中這鏡子。
“實在奇怪,今世我哥哥原沒娶鳳姐姐,自然也無那賈瑞慕美色壞了性命之事。怎麼,這鏡子竟還是出現在了下界呢?”
他左看右看,雖一眼便能識出此物絕非凡品,卻又著實看不出究竟有何奇異之處。
一干圍觀的神仙皆是心中有鬼,眼睜睜看著他把玩那鏡子,一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最後還是熱衷於看熱鬧的嫦娥興沖沖道:
【這風月寶鑑,得照出全貌方才有效。小琅,你何不照一照,看看究竟奇異在哪裡?】
此話一出,那群神仙的眼睛唰的一下便亮了,最後一點顧忌也被扔到了九霄雲外。
【先照正面,再照反面......】
【不,應當先照反面,再照正面才是。】
【老君此言差矣,自然應當先照正面,否則那反面照完了,正面還有何用?】
他們迅速圍繞這個話題吵的不可開交,滿頭霧水的賈琅拿起那鏡子,隨意地照了一下自己,漫不經心道:“這有何好吵的?我本來也就分不清哪是正面哪是反面。”
從爭吵中回神的神仙們一下子張大了嘴巴。
【照......照到了......】
那靜謐如水面的鏡面上,清晰地映出了一張完整的、如玉的容顏。
賈琅望著鏡中的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麼事發生。還是一樣的清凌凌的眸子,因著在房間裡而脫去了外頭的大衣服,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繡修竹的中衣,在鏡子中露出一小截月白色的領子來。
他方想開口詢問這為何一動不動,便忽見鏡中的景象驀地像水墨般蔓延開來,那原本微微上挑的杏眼慢慢變圓再便圓,整個眼圈都變成了一大團漆黑的圓球。
與此同時,他的身子似乎也發生了某些變化,卻並不是從鏡子中看到的,而是切實感受到的。月白色的中衣驀地撕裂開來,少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睜睜望著自己的手,也變為了黑色的、圓鼓鼓的熊掌,外加幾個肉呼呼的小肉墊。
賈琅:......
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慢騰騰、慢騰騰,費力地用兩隻爪子將那鏡子捧起來,顫巍巍看了眼自己現在的臉。
一張碩大的、圓潤的、黑白相間的、一看便知很好摸的臉。
賈琅呆滯地盯著自己如今的模樣,心頭驀地湧上一句話。
這都是報應。
報應啊!
你們有沒有遇到過這種時候?
在新聞中又或者在動物園裡,望著那些圓滾滾的傢伙們懶散地躺臥在鬆軟的土地上,鮮嫩的竹葉堆在旁邊,只要一伸爪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夠到。
它們每日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在地上打個滾賣個萌,便有一大波遊客嗷嗷做捧心狀感慨道:“好萌好萌!”恨不得能親自穿過這玻璃去揉揉那一看便毛茸茸手感極好的腦袋。
只要這種動物出現在動物園,那必然是整個園區中人氣最高待遇最好乾活最少的,老虎獅子什麼的根本比都沒法比!時不時還能坐飛機出去旅個遊,走到哪兒都被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