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未曾被其他人聽見。可原本只是惱怒的蘇釗蘇大人,忽然之間像是被誰在那天靈蓋上重重打了一錘一般,一下子站在原地大汗淋漓起來。
“蘇卿?”他這般模樣,讓皇帝也覺出了不對,“這是怎麼了?”
蘇釗勉力支撐著,臉色蒼白的很,低聲道:“臣並無何事。”言罷便呆呆站在一旁,再也不出聲了。
最強的戰鬥力潰敗之後,其餘人等也都喪失了鬥志。見昭寧公主的確是有大才的,便也心不甘情不願默許了其去戰場上迎敵。
直到眾大臣魚貫出了朝堂,蘇釗才快步走近賈琅,冷聲問:“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賈琅挑起眉,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蘇大人,你就真的以為自己為了那所謂的聲名掐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這事是被瞞的□□無縫的麼?她死在你手下的時候,你曾生出過一點點的憐憫麼?”
“這事你怎麼會知道!”蘇釗咬緊了牙,低低道,“那是我的女兒,她身為我蘇家女兒,卻有違祖訓,失了清白。違背了我家風,髒了我家門楣,怎麼處理,那都是我的事,與你何干?”
說著說著,忽而又驚疑不定地打量他,露出一抹惡意的微笑來,“莫非,我那不孝女肚中懷著的——”
賈琅沒有再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他想也不想,徑直用拳頭狠狠擊中了這人的腹部,擊的他一聲痛呼,瞬間彎下腰去。
而當他再抬起來時,臉頰的一側卻出現了一個青紫的手印,是天上的眾神仙也實在看不過眼,一時氣憤呼上去的。
【怎麼能只呼一邊呢,】觀世音優雅地搖頭,糾正道,【這般看著一點也不美觀。】
於是她毫不猶豫捲起了袖子,對著蘇釗另半邊臉又來了一巴掌。
蘇釗再次吃痛,抬眼卻發現賈琅站在原地一動也未動。再看四周,靜悄悄的,並無一人蹤影。他的心內先生出了三分膽怯,當即後退了幾步,道:“你記著,這賬,本官定是要與你算的!”
“你也記著,”賈琅衝他微微扯起嘴角,“你殺女之賬,也是會被好好清算的。”
他一直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向自封為家風清正為國為民的太僕寺卿狼狽萬分奔出了門,只覺得這一幕荒唐的可笑。
蘇清啊蘇清,他默默在心中想,若是你看到了這一幕,是否也會後悔,當時如此請求我保得你妹妹清名呢?
有這樣的人渣做父親,她就真的能平安一生麼?
這幾日之後,蘇釗通歸不能上朝。他面上的兩個巴掌印不知為何,竟是一點也無法消退下去,用了再多名貴的藥材也是白搭。而且最為奇異的是,那一左一右兩個巴掌印著實是對稱的很,位置,大小,高低,皆是一模一樣,倒像是有人拿那模具印上去的。
蘇釗素來視自己的臉面勝於一切,哪裡能忍受這等屈辱?讓他出去被眾人指指點點,還不如讓他直接死了乾淨!因此,這幾日只託病窩在家中,連大門也不出。而其餘人等皆以為他是那日在朝堂上失了臉面,也不來招惹他。
昭寧最終如願以償,只是終究不曾成為主將,而是作為副職跟隨著一個常年征戰的將軍南下去了。然而雖然是副職,她的心內卻也是心甘情願的,冰河戎馬就在眼前,她幾乎能感受到自己身體內近乎沸騰的血液,甚至連置辦軍需的這幾月也變得異常漫長而難以忍耐。
女子又如何?誰說女子定不如男?
她偏偏要證明給這天下看,女子絕不是隻能待在房中繡花的存在,她們也是能上陣殺敵的將軍!
昭寧隨著那出戰的人馬浩浩蕩蕩向南騎馬而去,待出城後,扭頭看了一眼這守衛森嚴的皇城。
她心內,忽然就湧上了萬丈豪情。
“公主,”另一白衣男子騎馬向前幾步,與她並駕齊驅,低聲道,“此時天冷,您該將披風披上才是。”
昭寧扭頭望他,男子的側臉清俊而出塵,看向她的眸子溫和的像是一江波瀾不驚的春水。她的心也驀地安定了下來,也側臉微微一笑,由著那人將手中的銀白披風一把展開,繫到了她的身上。
旌旗湧動,滿眼冰冷的黑色盔甲之中,唯有一點銀白的亮色,隨著那大軍一路飛奔出了城。
而這威嚴的皇城之上黑雲翻卷,一個嶄新的朝局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