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帶來一場大福分。眼下聽聞,登時把那歡喜之情減了十之*,跌足嘆道:“痴兒,痴兒,老夫無望矣!”
大老爺就喜歡看他吃癟,聞言笑嘻嘻就湊上來了:“二弟何須著急,想當年你抓周還抓了書卷,也未見你狀元及第,可見抓周是不準的。何況寶玉還小,好好教導,未必不能成才。別的不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一定的。”
賈政心中憋悶的不行,當著滿室賓客的面,卻還不得不笑道:“大哥所言甚是。”
一時眾客歡飲,待散去後,張太太隨著花紅徑直進了房,去尋自己的女兒說話。奶母抱著賈琅跟在後面,賈琅繃著一張臉,被張太太左一下右一下的在臉上揩油,不自覺便露出了一些哀怨之色。
他這是臉,是臉,可不是什麼麵糰!
“哎呦呦,這才幾天,還會生氣呢?”張太太愈發驚喜了,手下揉搓不停,“看這眼睛,看的我心都化了——乖乖,快來給外祖母抱一抱!”
她將粉糰子似的小傢伙接過去,連著親香了好幾口,進了張氏的房門都沒捨得把這糰子還給奶母。倒是臥在床上的張氏看到了,笑道:“母親,這孩子重,老抱著費神,還是給王媽媽吧。”
“那可不行!”張太太柳眉一挑,“我好不容易才能看看我的外孫,你可別攔著我,我是要看個夠的。”
張氏抿嘴笑:“可見母親有了這孩子,就不要我了。”
“自然是不要你的!”張太太笑嘆道,“你若一直就跟這孩子一樣大就好了,為孃的定把你放在手心裡好好的護著。只是我千嬌萬寵養大的女兒終究給了別人家,真真是讓我……”
她沒有再說下去,微微側了頭,賈琅卻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淚。
柳意已經手腳麻利去遣散了房裡伺候的下人,又輕手輕腳掩上房門,坐在房門前守著。
張氏也是一聲輕嘆:“女兒又何嘗不想一直承歡父母膝下,只是這世道,從來都是偏心男兒的。我們這些女兒家,卻是不要出生的好,平白給父母添了這許多煩惱。”
說著說著,便也忍不住有了些哽咽之意。
張太太卻被她逗笑了,拍拍女兒的肩膀:“這話卻是怎麼說!這世道不容女子,又豈是你們的錯?若都不要女孩兒,這外孫卻讓我從哪裡去抱呢!快快把這眼淚憋回去是正經。這月子期間,可是見不得眼淚的。”
張氏微微苦笑,話卻仍不停,直要把自己那一番心臟肺腑都剖出來:“難道這天下只養兒子算養,養女兒就不算養了麼?可偏偏,女兒連回自己家都少之甚少,更何談承歡膝下彩衣娛親。竟只有夫家的父母算是我的長輩,需要我日日侍奉,那生我養我的,我卻不能報答——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道理,偏偏容不下女兒家的孝道!”
嚇得張太太忙去捂她的嘴:“罷了,我的祖宗,越說出好的來了。快些收回去吧,若是被人聽見了,定又要編排你的不是了。”
“我的不是,哪裡還怕人編排?”張氏的嘴角帶了一絲冷冷的笑意,“母親不知,那日我生琅兒時那般艱難,這府中一個二個話裡話外的意思,卻是巴不得我早點見那閻王爺去呢!”
她也著實是被冷了心。想自己當初懷的,可是賈家的嫡親血脈!生下的兒子姓的可是賈,不是張!縱使這般,那些人還是巴不得自己沒這個福分,最好連同那個孩子一塊去了別礙人眼呢!
那日柳意與她那麼一說,張氏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凍的冰涼,半晌方顫著嘴唇道:“柳意,你去再拿床鋪蓋來,有點涼。”
她竟不知,自己已經礙眼到了如此地步!
女兒在這府中的處境,張太太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她蹙著秀眉,回想起賈母方才分明是要以寶玉這個二房次子為重的話音,只覺得心裡愈發不安。不由得就囑咐了句:“為孃的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我看親家的意思,竟像是要讓二房襲爵的光景。”
“她也得有個好藉口才行!”張氏嘴角的諷刺愈發重了,“自古這爵位,可都是傳給嫡長子的,還沒聽說過忽略長子反一味偏疼次子的呢!”
張太太笑道:“我知道,原不過白囑咐你。”
她一低頭,卻驀地看見懷裡的糰子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著她,那目光中竟大有感嘆之意,隱隱含著佛祖似的慈悲與憐憫。
張太太的手,不由得就頓了頓。遲疑道:“這孩子,倒像是聽得懂話的光景。”
倒是張氏這個生母習以為常,滿不在意道:“母親不知,這小子聰慧著呢,只不在外人面前隨意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