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希望你們都不要湊熱鬧了!賈琅瞬間頭疼不已。
他怎麼就攤上了這麼一群不靠譜的。
張氏頭上帶了個湖綠織錦底秀清雅蘭花的抹額,葉子疏落有致,襯的她本就秀美的臉愈發添了幾分容光。她若有所思撫著手中的綠玉斗,並無絲毫惱怒之意。
“我記得在琅兒出生之前,家中尚有幾十萬餘額,如何現在就剩下這發黴的三五十兩了?”她漫不經心挑挑唇角,道,“既如此,把弟妹叫來,讓我問上一問。長嫂如母,少不得得多操點心。今日琅兒的滿月宴只是小事,若是來日有貴客前來,難道也只拿著幾十兩銀子去置辦酒席麼?”
瓔珞聞言頓時一愣,她如何敢應下這話。張氏管家時尚是盈足,如今只不過是交給二太太幾個月,就入不敷出連置辦酒席的錢都掏不出來了……
她越想越冷汗直流,登時笑道:“想是奴婢記錯了,奴婢再回去問問。”
張氏也不為難她,只懶懶笑道:“你可仔細,這差事得好好辦才是。”
瓔珞唯唯應了,自出門不提。
她那邊自去回賈母,倒是讓老人家愣了愣,隨即便沉了神色。總不能眼看著這盆髒水澆到二房頭上,賈母想了想,終是忍痛道:“既如此,那就再多撥一點。”
她本是想著讓大房多拿出些梯己的,卻忘了這大房媳婦管家已久,糊弄不過她。如此,竟只得從官中出了。
賈母想著,不由得就微微嘆了口氣。
她望著正在房內與丫頭們玩耍的粉雕玉琢的寶玉,心內忽而又動了個念頭,卻伸手叫人抱了寶玉過來,百般摩挲不提。
“心肝,我接了你弟弟與你玩可好?”
此刻寶玉已滿一歲,本就天資聰穎,已經會說一些簡單的詞句。聞言瞬間皺眉,連連搖頭:“不好,不好。”
他只喜歡姐妹,從來也是不喜歡兄弟的。
賈母也知道他這點,從小便是隻讓生的好看的丫頭抱的,那些老婆子或小廝只是接近他都會讓他癟嘴欲哭。只好好語哄著他:“你那個弟弟長的甚好,和那些粗枝大葉的不一樣的。之前你也見過,可是忘記了?”
賈寶玉聞言,努力地想了一想,這才在腦海中回憶起一張粉嫩嫩的桃花似的小臉。
賈琅生的自然是好,尤其是眉眼間那一點佛意通透,看之便覺心平氣靜。況且此刻年紀太小,竟是個看不出性別的,不由得皺了眉確認道:“是妹妹?”
賈母搖頭:“不是妹妹,是弟弟。”
賈寶玉乾脆道:“好。”
是弟弟也好,長得好就好。顏控的世界就是如此簡單。
賈母登時大為欣慰,將寶玉攬至懷裡,心下暗暗決定,等賈琅滿月後,就把他接過來。
這個念頭,張氏此時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自有一堆要操心的事,兩兒一女,已經足以把她的思緒填的滿滿當當了。以至於柳意與她說這大房裡又進了新人時,張氏反應了許久,這才明白柳意在說些什麼。
“你是說,老爺從外面又買了個丫頭進來?”
柳意點點頭,眼中分明有了幾分惱怒。主母還在月子中,老爺卻大大咧咧往房裡放人,這怎麼也是一件說不過去的事情。
張氏思忖了一番,驀地笑笑:“無礙。”
柳意輕聲細語道:“可是太太,萬一老爺動了心思,要把那丫頭抬了姨娘——”
這事在府中也不是沒有先例的,一年前王夫人懷寶玉時,一個生的妖媚的粗使丫鬟在正院裡幹活。一來二去不知怎麼著,便悄無聲息的兩個月沒有換洗了。而王夫人的心腹們對此一無所知,直等到那天賈政親攜了丫鬟去正室跟前讓她抬抬名分,王夫人這才知曉此人存在。
自己掙命似的小心翼翼了十個月,方拼死生出了這麼一個有造化的哥兒。可還沒等出月子呢,這下一則喜訊又傳上來了。王夫人喜嗎?她焉能有喜!
何止不喜,她只覺著從內到外,都冷透了。自此便有了些心灰意冷,對著賈政就像是那燃盡了的香,再生不出一點溫情來。
這夫妻情分,真真是薄如紙。